白日里本来没甚么，一到这滴水都能听得清楚半夜三，欢娘睁着眼望着顶梁屋脊，精力一奋发，越想越多，竟发了寒噤。
欢娘被糊了一脸儿口水，没法儿，里间蜡烛熄了，黑咕隆咚，一时半会儿也不敢归去，只得裹了寝衣，走到院子里，筹算先站会儿，停歇停歇表情。
次日天亮，韩婆子给欢娘打水梳洗，见她眼皮儿略肿，底下挂了青色眼圈，不免抱怨：“这高床暖衾……欢姨娘没睡好不成？第一日便这模样，老爷见着，不说你，倒是得怪奴婢号召不周了。”
韩婆子瞥一眼，道：“家里账房库子。”欢娘内心疑窦平生，脱口：“账房？”
韩婆子瞧她一眼：“库房安东院这头，也是老爷暮年想将家业交到小公子手上，自小叫他耳濡目染，熟谙熟谙家中过往账目……谁想世事不由人。”
欢娘心忖哪能不清透，质料未几，身份限定，充其量画个裸妆提提精力罢了，点头笑：“各有各化法。”
欢娘出来主厢外小厅内，楠木四脚桌上已提早摆好了那小公子衣冠与贡品，跪蒲团上，拜了三拜，奉过香火，算是走完法度，了了一桩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