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北陵豪放喝下,大笑道:“爽,老子这辈子还没如此畅快过。先生也喝。”
屋门微启,那人走出,依如昨日模样,灰袍褴褛,疏松垂发遮住半边脸,出来时朝慕北陵躬身拜下,口道:“部属皇甫方士,见过慕统领。”
慕北陵侧头瞪去,斥道:“不得无礼。”林钩所缩头,慕北陵继而再道:“给我弄点茅草来,我今晚就睡这了。”
林钩恼其傲娇,忍不住咕噜道:“甚么玩意,老迈亲身来请还这么不给面子。”
慕北陵一怔,不知其话中何意,沉心下来后,说道:“先生,北陵平生多攒,初来西夜时,有沈香女人捐躯护我,后入军中,孙将军对我有知遇之恩,北陵虽不是甚么大智之人,却也懂的知恩图报,不敢说与西夜朝同生共死,但只要西夜尚存,北陵便愿效犬马之劳。”
皇甫方士道:“云浪将军天纵之才,部属有幸被将军赏识,乃部属之福,然西夜朝主幼臣强,欲强逆覆国之象,部属自问无此才气。故此不敢入仕。还望将军包涵。”
房前马厩内有良马数十匹,待烛火灭掉时,马儿悉数席地而卧,马头伏地,竟是很快睡去,令人啧啧称奇。
皇甫方士笑道:“伯牙流水觅知音,我今与尔同同饮,待坐等高台,戋戋三万来犯之敌,拒之于外又如何?”
孙玉英怒眼闪动,对峙些许,甩刀上天,刀尖“叮”的插入低地下几尺。回身拜别,留下一言:“慕北陵,你若叛走,我不拦你,但走之前千万别让老娘晓得。”转出马厩,消逝而去。
慕北陵笑罢举坛砸地,酒坛“哐啷”粉碎,陶屑四溅,他大声道:“林钩,牵马来,送先生。”林钩依言,从马厩中牵出匹马。
慕北陵苦笑,亲手替皇甫方士拭去颈上鲜血,点头道:“先生又何必如此激愤她。”
慕北陵接过缰绳,交到皇甫方士手中,用力拍了拍他的手背,道:“如有来年,北陵还愿与先生同饮。”目光直视,眼中空灵无杂。
皇甫方士神采安静,起家拜道:“部属见过将军。”孙玉英行礼,恼羞仍然。
林钩异道:“这如何行。不如明日一早再来吧。”
抬头再灌,又道:“统领之胸怀,我等不能比,这口酒,我敬你。”递去酒坛。
孙玉英火气登顶,并指指来,气的浑身轻颤,连道几个“你”字,“凔啷”抽刀横颈,力道微启,皇甫方士脖子上顿时有血冒出,却分毫微动。
至深夜,窗户“吱呀”轻启,月光投射,有人站在窗外向外张望,武蛮机灵,人影明灭时就已醒来,时下见那马夫肃立窗边,视野聚于门下慕北陵身上,嘴角微挑,重新闭眼,持续养神。
林钩“哦”一声,极不甘心搬来一摞茅草,慕北陵将草铺平在地,安身躺下。武蛮朝林钩笑了笑,单独走到马棚边,靠在栓马柱上闭目养神。林钩没法,只得钻进一摞茅草中勉强取暖,其他人等也各自找处所当场歇息。
二人一来二去,酒坛逐步见底,喝止痛快时,慕北陵俄然扬天啸道:“六合万物刍狗,我自踏雪寻来,疆场天威本日,与君共浮明白。哈哈……”
声音传开,屋内久无回应,过了好久,方听屋内传言:“我已睡下了,军中之事,部属一马夫罢了,不敢妄言。”旋即只见屋内油灯掩下,无声再传。
慕北陵赶快齐头拜下,道:“先生大礼,北陵岂敢受。”正待再说,却见皇甫方士侧成分开,走去草垛,拿钩耙勾出跺上干草,放入马槽。马儿欢乐,“唏律律”打着响鼻。皇甫方士伸手抚摩一马脸,那牲口没有涓滴吃惊之样,凑过脸来倒是享用之极。
慕北陵大惊,闪身上前以指捏刀刃,劝道:“将军息怒,千万不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