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北陵道：“吃的东西都在么？”
钟道泰目睹他拉起衣角时便觉不免，那句“不成”还未说出口，袍角就已经落地，旋即重叹一声。
慕北陵苦道：“我若再不来，恐怕就有人会在背后说，我这个半子不称职了啊。”
慕北陵重新躺下，阳光渐隐，周遭只剩下一股股从地上冒起的热气，籽儿幽幽醒来，跳下地又去玩耍，仿佛才睡醒精力好得不得了。
慕北陵点点头，道：“先生说的是，就算晓得不是我干的，为了安抚郑王，朝中的人也会把我供出去。”想了想，问道：“蛮子和林钩现在走到那里了？”
福伯排闼而入，见餐盘中只剩了一小点，破涕为笑，眼眶中老泪还在打着转，连连回声过来清算，然后含泪躬身退出去。
祝烽火晃身出去，瞥了眼低头不语的夏亭陈进，朝孙云浪单膝跪地，拜道：“大将军，此事千万不成啊，大王年青，听信谗言方才做出痴顽之举，大将军乃我西夜支柱，决不成解甲归田啊。”
至配房前，孙玉弓，福伯，以及府中一甘下人皆伏地门前，见其过来，孙玉弓只偏头看他一眼，又俯身下去。福伯哭道：“新姑爷，您去劝劝老爷吧，老爷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
又过半晌，只见他老泪纵横，抬头疯笑后，探手取下挂在椅子中间的七尺宝刀，左手拉起衣袍一角，手起刀落，袍角“刺啦”断开。
孙云浪叹道：“人言可畏，三人成虎之说真不是假言。”执壶亲身斟了杯茶推给慕北陵，皇甫方士点头请安，将茶杯握进慕北陵手中。
待其走远，皇甫方士说道：“缙候的野心，恐怕已经快展露无遗了啊。不过楚商羽说得对，如果郑简真的死在朝城，那么主上必然会被大王当作替罪羔羊，我们还需早作筹办才好。”
孙云浪点头吁道：“烽火不必再劝我，老夫情意已决，这西夜，便如许吧。”
慕北陵道：“有劳先生。”
堂下世人看着他，无人敢出一言。
世人让开一条路，慕北陵徐行至门前，轻叩房门。见房中久违应对，再敲几下，轻声说道：“岳丈大人，是我，北陵。”
孙云浪长叹口气，嘴唇半张，酝酿了好久，才颤声吐道：“老夫不甘啊。”
孙云浪道：“你眼睛不好，不好好养伤，大早晨到我这里干甚么。”
慕北陵排闼出来，皇甫方士领着他走到桌前坐下，将餐盘放在桌上，退至一旁。
慕北陵闻声，脸上终究暴露笑容。
楚商羽再盯他几分，见他神采没有窜改，晓得他说的是实话，顿时松了口气，笑起说道：“慕兄的意义，小生必然一字不落的转告殿下，不过也请慕兄服膺本日的承诺，如此，小生便告别了。”
正厅中，瓷杯玉器砸落一地，破裂的瓷屑到处都是，婢女下人躲到一旁，瑟瑟颤栗。钟道泰付程瘫软在椅子上，夏亭和陈进则被岳威带人押在门前。
钟道泰听那宝刀落地之声，掩面抽泣，点头不已。
慕北陵觉得然，笑道：“就是岳丈大人这锋芒直到现在也没掩下多少啊，明天的事情我都传闻了，岳丈大人真脾气，乃都中年青俊彦之表率，可惜岳丈大人可想到割袍解甲以后，又会引来多么风波？”
皇甫方士在后接口道：“银针。”
慕北陵伸手蹙摸到餐盘，向前推了推，说道：“岳丈大人不该让亲者痛仇者快。玉英在天之灵，也不肯看到您如许。”
又道：“从本日起，老夫脱战袍，束战刀，去除三官六履，不再为镇国公，也不再为西夜大将军，安身于野，诸位皆可做老夫之见证人。”言罢执刀于地。
慕北陵默念此名，孙云浪看他一眼，道：“先生是懂茶之人，老夫也是关公门前耍大刀啊。”
慕北陵想起方才楚商羽身上那种淡淡的伤害感，俄然有个奇特动机的冒出，他问道：“姑苏大哥，如果让你和楚商羽对垒，胜负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