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秦玉一派悠然,坐拥两位绝色之下,以极平常的语气道:“佛法有云,无所向来,亦无所去,指的便是直通佛法真如的本心,佛家虽拜佛像,但佛像不过与中间的圣贤书一样,都是登临此岸的船罢了,并无别离。至于说神通么,鄙人感觉,所谓神通是果,佛法为因,只要佛法越渐高深,心越精诚,不需决计修习,神通自但是然也就越深,而到佛法深到必然程度后,反而不在乎那很多神通了。”
“地籁……天吹万物为天籁……”林大师几次咀嚼着这几句话,渐而凝重出神,又向秦玉问道,“小公子,你懂乐律?”
卢照影也在无人发觉处借着举杯喝酒暗自感喟,她作为修行之人,明白林老夫人说的没错,修行人的灵气固然小到隔空取物,大到开山填海无所不能,但用于吹打上,也还是不脱根基乐理,不过是强以灵气吹打,增幅结果,还是不脱“人籁”范围。
“古书有言,乐道三境,为人籁,地籁,天籁。人籁者,丝竹鼓鸣之音,而地籁,是风吹地窍,荡漾地穴所生鸣动之音,天然造化,鬼斧神工;到了天籁,倒是天吹万物,则比如沙起雷行,风吹海立,天雷震惊,宝穴长鸣,统统洪声巨响,只要富于节拍,都可归之为天籁。”
林老夫人这一次衰老眼中惊芒忽现,好像得遇偶尔乍现的雅韵绝调,嘴角都按捺不住欣喜:“这位公子,你方才说的,是哪部典范所言?”
禄王则是平平如水,仿佛在看好戏。
普智和尚对着秦玉赞了一句:“好一句佛法越深,神通越深,施主所言倒与我天神宗教义略有几分相合之处。”
在禄王和泰北侯两个在园职位最为高贵之人献上寿礼后,才轮到其别人献礼,卢照影全然没被方才的小波折影响到,让身后的贴身侍女奉上了一副锦盒,工致礼道:“大师,此番远道而来,照影别无奉上,唯有一副乐谱,名曰《六合清流曲》。”
“这位先生说,佛法不修本心,实在不然。”
这上官墨是泰封城大儒,为一方儒生之魁首,固然现在泰封城里天神宗势头正盛,但普智明白,仍然不能明着与这位儒生里名誉最高的大师相抗。
不消问,那仍然是秦玉。
如果不以灵气为依仗,纯以乐理上的成就而论,她并不比林老夫人高超多少,林老夫人固然没有修行灵气,但她的眼界却没有因为灵气而受限。
只不过因为席上的也都是来自各处的大师骚人,不免仍故意气傲岸之辈,看到普智如此说法,也不冷不热地在喝了一杯酒后抛出了一句:“念佛诵经,不过是满足欲望,求名求利求心想事成,可算不得甚么大道,还是读圣贤书端方己心才是要紧之事。”
天神宗的名头在桌上众客人来讲可谓如雷贯耳,无人不知,慧明菩萨像更是大街冷巷随出可见,是以泰北侯送这尊菩萨金像,也没甚么题目能够指责。
当然,前提是对方不会超出雷池。
他一番长谈不但让卢照影与林夫人侧目,上官墨自也不测,没想到有人如此辩驳,随即涨红了脸辩驳道:“胡说八道,儒是儒,佛是佛,佛乃外道,所讲岂能共一?”
禄王神采微微一凛,想不到这林大师洞见若此。
只要秦玉一向神采静如平江水月,像是纯真地赏乐,就如许几曲终罢,他也和卢照影一样,鼓掌而赞。
席间世人齐声和道:“愿受大师指教。”
至于场上表示最平常的,应当就属秦玉三人了,霍瑶仙虽懂乐律,但脾气早已不是之前的岳冰澜,对这也是全然无感;mm岳凝珂更是如同画画给瞎子看,对乐律一窍不通,只能杵在那边,嘟着小嘴,不知在数哪儿的屋瓦数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