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子安稳，仿佛只是一句平常话语…可只要霍令仪才晓得，她说这话的时候用了如何的力道。
林老夫人将将用完一盏凉茶，又接过霍令仪递来的荔枝吃了一口，等那股子甜味入口她才握着帕子拭了回唇，看着跪在跟前的李嬷嬷开口说道：“你是昔日陪着我的白叟了，上回你与我说得事，我也给你安排好了。”
真要嫁畴昔，她这辈子也就完了。
此时的夜已有些深了，信王府的主子下仆也大多都已睡了，容安斋里的灯火却还未曾歇…林氏披着一件外套坐在软榻上，一手掩着唇打着呵欠，一面是看着底下伏跪的仙颜丫头，好一会才开口说道：“这事是老夫人做得主，你求到我这处又有甚么用？”
她恨过吗？
连翘一面说着话，一面是朝人又膝行靠近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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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话说完便又看了眼霍令仪：“您俄然提起她，但是有甚么安排？”
分开的时候，玉竹亲身打了帘子送了她出去…霍令仪接过一旁丫头递来的团扇握在手中渐渐打着，跟着是侧头朝人那处看去，端倪含笑，语句还是：“玉竹女人在想甚么，瞧着倒像是心中有事似得？”
那人说得是谁，杜若天然明白。
小丫头顺着眼往外瞧去，晴空艳日的，那里是要变天的模样？
当年她嫁给霍安北的时候，他还不过是个四品将军，而她倒是英国公府的嫡出蜜斯，身份高贵, 还未及笈，上门迎亲的媒婆都已踩烂了几条门槛。
霍家职员简朴没有甚么妯娌胶葛, 霍安北又是个疼人的性子, 虽说结婚后他们聚少离多却也算得上佳耦敦睦、琴瑟调和, 就连上头的婆婆也是极好说话的。可自打父亲身后，国公府日渐衰弱，而后霍安北因从龙之功被天子封异姓王, 很多事却都变了。
…
连翘原就生得一副好面庞，现在双眼含泪更是添了几分楚楚不幸的模样。
明月高升，银河满布，院中的灯火也都点了起来，跟着七月的晚风在这深沉夜色里悄悄闲逛着。
大观斋位于正中偏东的方向，不但占地广，风景也独好…只是现在夜色已深，倒也瞧不见甚么。
是啊…
玉竹听着这话才回过神，她忙垂了头与人打了一礼，口中是道：“许是奴昨儿个没睡好才恍了神，郡主勿怪…”
霍令仪的面上出现了多少笑，声音却还是清寂，没有半分笑意：“我们这位林侧妃啊当真是会做人，旨是她下得，人是她打得，恰好还能让旁人把这肝火牵涉到我的身上来，我还当真是藐视她了…”她说话的声音没甚么情感，就连面上的神采也未有甚么窜改，倒似是在说一桩平常话一样。
“是是是…”
“侧妃娘娘，您帮奴一回，就这一回…”
…
她重新收回了帕子，跟着是问道：“那您筹算…？”
霍令仪听闻这话，面色也未有甚么窜改。
“当真是风趣…”
除了在林氏的这桩事上――
玉竹倒是等她走出了帘外才敢站起家来，她看着那尚还在翻动的布帘，夙来沉稳的心却还是腾跃不止。她仿佛能瞥见那人挺直的身影，仿佛云端的繁华花普通，明显还是那副模样，怎得…怎得现在竟然会令人感觉如此惊骇？
本来好说话的婆婆变了神采, 如果夫君在府中的时候还好些, 凡是他不在府中, 便明里暗里指责她生不出儿子。而后更是趁着夫君在内行军兵戈，做主抬了林氏进门…这么多年，即便她和霍安北的情义未曾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