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当不当,兰庭的婚事,母亲也有主张。”
又听赵知州道:“兰庭那环境,怕是和这女子不班配吧。”
尹寄余还能说甚么呢?这类不以加薪为前提的事件,时不时就整上一件,他这个幕僚当得可真操心。
这么一走神,前头的话便只听了个模糊,直到听赵知州抱怨:“我丁忧三年才得起复,没想到竟放了外任,赴职前,许阁老和高公公前后提示,却都只说让我彻察施良行管理汾州之事,察甚么,如何察却未申明,又皇上对施良行的廷推,先就批许了……我这么察,真察出甚么大罪行,倒是合了许阁老和高公公的意,却不知是否有违圣意。”
尹寄余:……
“如何不班配?顾大女人论家世,的确寒微了些,但也是出身耕读传家的世族,她父亲但是弘复六年的举人,有功名在身,可贵是这女人知书达礼,又节烈孝敬,身处窘境却还能抵挡权贵,这等刚毅贞节,正该得朝廷表扬。”
尹寄余冷静构造言辞,不想把话说得过于锋利却又必须明显白白,最后还是放弃了,直接点明:“大爷的推断,莫非老爷就一点没听出来?”
郭妈妈却道:“那顾大女人,生得非常好容色,老话说得好,人不风骚枉少年,又不说老奴冷眼看着,大爷平常就爱和六皇子交道,走动很多的那几个,也都是些俶傥风骚的公子,屋里头不一样收着几幅仕女画?要晓得夫人属意的这位,是个绝色才子,这事就成了五停;再者,若非夫人提示,老奴也没留意,顾女人竟未缠足,夫人可别忘了,我们家大女人该缠足的时候,也是又哭又闹,大爷平常虽远着大女人,不喜大女人放肆,当时却也为这事发了话,不让大女人受这痛苦,为此还和老夫人争论了几句,一焦急,说那些缠了弓足的女子,走路扭扭捏捏,有的乃至要让人抱来抱去,都不像个安康人,哪点美了?大爷一看顾女人行动利落,脾气也不荏弱,说不得那五停也就成了。”
莫非知州老爷的儿子有甚么不当?李氏内心又打起鼓来。
尹寄余干笑道:“这但是老爷的家事,鄙人哪敢多嘴。”
“可如此一件小事,不至于让荣国公被朝廷怒斥吧,郑贵妃以及魏国公也不会坐视不管。”
沈氏却一点没被吓到,撇着嘴角反而笑起来:“我如何说,说甚么都不要紧,反正一家子,各长一颗心脚还扎在同根绳索上,绳索一断都得摔地下,首要的是皇上如何看,娘娘如何看,宦海上那些人又要如何看,兰庭这还没起步,就因一桩婚事卷进旋涡,对赵家而言,但是祸非福。”
他如果多嘴,还不被兰庭给算计死,做不得做不得,果断做不得,甘愿获咎十回赵老爷,也不敢获咎半回赵大爷。
忍了好几歇,才摁捺住骂人的打动——我也未到而立,我也没入仕,知州老爷如何大事小情都丢给我烦心,戋戋水土不平,就装病装了两个月!
本来知州老爷是嫌弃春归的家世,李氏不由长叹:若不是丈夫非命他乡,等今后中了进士,春归便是官宦之女,又怎会被人抉剔呢?
“老爷莫不将此事交给鄙人,待鄙人摸察一番,再定打算。”
“这事成与不成,老爷还是和尹先生筹议筹议再说,我只望着,老爷能帮,多少还是使些力,一来有纪姐姐的情面,再者,我还想着那顾大女人既机灵聪明,又仙颜无双,和兰庭倒是班配,真要能成了我们儿媳,一家人的事,还能看她被别人欺负了去?”
“兰庭才多大,他还没入仕呢!”
李氏忍不住把眼睛展开一条缝,斜斜一睨,只见那知州老爷端端方正的面庞,又有一把美须,看上去端刚朴重,真没想到竟是个不分是非的胡涂官,他但是一地父母,如何能有失公道,放手不管弱势百姓的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