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归接过一看,倒是几本书册,清楚便是女四书,再额加一本《节女传》。
“却不但没有朴重之士,诽议赵阁老恭维奉承,反而朝野爱护,昔光阴宗帝宠嬖乔皇贵妃,欲废宗子,立季子继位,恰是在赵阁老一再反对下,才没有对峙,那些与乔妃同流合污的厂监,前后都被赵阁老弹劾,终究罪有应得,并且光宗帝临终之前,赵阁老竟然还能压服,拔除西厂,剥夺厂卫直接批捕五品以上官员的权力。”
纪夫人看不见李氏,自是不知她的焦心,拉了春归的手:“沈夫人和沈皇后,差着好些年事,当时我嫁来汾阳,沈夫人尚且稚拙,故而对她的脾气,我竟也不甚体味,又厥后,我守了寡,夫家也式微了,我只求宁儿能安然长大,娶妻生子,竟未过问外间世事,真不知赵、沈两家是何景象,只想着,皇上对赵阁老如此恭敬,该当不会薄待,你若嫁给赵阁老的嫡长孙,这婚事还是沈夫人主动促进,就算郑贵妃得宠,荣国公府也不敢再挑衅。”
一个父母双亡,又无兄弟手足的孤女,在热孝时结婚,夫婿便能尽半子之孝相随送葬,向来也都是被世俗律法承认的事,不会引生诽议,担负不孝的罪名。
堂堂六宫之主的远亲胞妹,竟然屈为后妻?
“能够说没有赵阁老,就没有现在的弘复之治。”纪夫人感喟道:“赵阁老活着时,皇上已经擢封他为太师,上百年间,可都没传闻过有活着的太师了,赵阁老归天后,皇上更是肉痛不已,辍朝三日觉得祭奠,赐谥文正……可我对赵家的体味,也仅限于此。”
但小我的力量,过分过分微小了,没法与刁悍的世俗抗争,就像纪夫人明显悔恨光宗帝摧毁了她的人生,但她乃至不能有涓滴牢骚。
“春儿,我一向看你,都是判定刚烈,于闺阁而言非常可贵,我也信赖凡是给你一条前程,你就能对峙到柳暗花明,更多的叮咛大无需求,只要几件东西,我相赐赉你。”
不知不觉,守着这棵树,韶华老去的她,当年清算好那些华衣美服,积存在看不见的角落,今后困步在这所宅院,几重围墙,不计春秋寒暑,任由瓜代。
她是当真喜好这个孩子,不下一次想过,要如果早些年便熟谙,定要为本身的独子求娶,她的夫家虽因开罪,落得族灭人亡,但有梁国公府在,当今圣上还念惜太皇太后也就是她的姑母情面,不怕荣国公府横行汾阳,也不敢放肆傲慢逼迫上门。
春归:……
纪夫人收回目光,看着春归:“我只能以节烈当作借口,才气守在这里,守着我,不成再有的天长地久、山盟海誓,我向来不把那些所谓的礼法放在眼里,但终究,我却只能操纵它们,操纵那一面贞节牌坊,保持我的初心。”
看着面前的春归,纪夫人悄悄可惜。
仿佛不想更多提起,纪夫人感喟一声:“这么说吧,承志年间,朝堂之上莫名其妙就有官员一步登天,也莫名其妙就有官员开罪正法,乃至有的官员,被东、西两厂传唤,就死在里头,也不知是何罪名。唯有赵阁老,一向耸峙不倒,三下诏狱,都毫发无损被开释。”
“儿,仿佛也只要这条前程了。”春归的定夺倒是干脆利落:“还烦纪伯母转告沈夫人,能蒙喜爱,三生之幸。”
纪夫人闭目,点头:“八个字足以概括,那便是鬼哭狼嚎、阴风阵阵。”
简氏到底还是太小家子气,要不是孙宁不能入仕,姻缘一事上也实在诸多限定,她当时也不会草率定下这门婚事。
“好孩子,真是个聪明的丫头。”纪夫人笑过以后,眼角却有些潮湿,仿佛触及已经尘封的表情,她俄然有了倾诉的欲望:“有一些事,我已经多年没对人提起过了,也觉得,再也不会说出来,但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