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爷盘腿坐在炕上,叼着旱烟袋,瓮声瓮气地说,这大山吧,跟人一样,也都有脾气,你贴着空中听听,那些虫叫,蛇嘶,狼嚎,风响,就是大山在说话!这大山如果奇怪你,就会送给你松籽、板栗、人参、狍子、鹿角,一点儿也不吝啬!它如果不奇怪你,就会让你赶上白毛风、毒蜂子、野猪群、老虎,啥玩意虎,让你碰上啥!
一向到现在,我仍记得那些孤傲而暖和的夜晚,北风吼怒,大雪铺天盖地落下,玉轮明晃晃挂在天上,红十足的火炉,灶里传来烤红薯混着松木和白酒的香气,姥爷瓮声瓮气地报告着大山深处的故事。
我给伴计马三使了个眼色,马三这小子顿时凑畴昔,装傻充愣,摔皮子,砸板凳,很快把那客人给气走了。我撇撇嘴,揭开茶碗,抹着花茶末,有滋有味地喝了起来。您吧,不懂。皮货这行,跟其他行业不大一样。皮货这行,每家都有几个牢固的老主顾,好面子,不差钱,不懂装懂,人傻钱多。每年店里压箱底的宝贝,都得提早给他们留着,隧道货品,隧道代价。这些是财神爷,不能骗,他们要红狐皮,毫不能用染了色彩的草狐皮乱来;要款项豹皮,就千万不成用花豹皮去对于。
别说使眼色,他就是把眸子子挤下来,我也不能承诺。此人有题目,他的皮子不卖钱,想换枪。这喷子是短枪,烧火棍是猎枪,洋炮是便宜的土枪,炒面是枪弹。他的意义很明白,这批皮货想换成枪,枪支型号都不限,只要有枪弹(炒面)就行!他这句话犯了端方,于道上也不通。我是做皮货买卖的,收皮子,也卖皮子。至于你皮子的来路是甚么,偷来的,抢来的,犯不犯法,我一概不管。这是皮货行的端方,没题目。但是你要用皮子换枪,这不可。且不说发卖枪支是大罪,这也分歧皮货行的端方。别说我没有,我就是有,也不敢卖给他呀!这类事情,他不成能不懂。我内心顿时格登一下,此人会不会是便衣,用心装成老猎人想诈我?我脑筋敏捷转着,收买犯禁皮子还能装傻充愣混畴昔,顶多就是罚钱,倒卖枪支但是大罪,要吃牢饭的!
他把旱烟袋在炕上“梆梆”敲着,说有一年赶山,他曾亲目睹过一条水桶粗的大蛇,懒懒地躺在半山腰上晒鳞,那大蛇头有水缸那么大!他还见过一朵人那么大的白蘑菇!那天刚下过雨,他翻过一条山沟,看到有人蹲在山沟里,打着一把红色的雨伞。走近一看:那不是人,是一株人高的明白蘑菇!我姥爷说得有鼻子有眼,听得我的眼睛都直了:那水缸般粗的大蛇得有多大?老坟圈子又是啥样的?我持续几天做恶梦,梦到一条大蛇将我活吞了下去,漫山遍野都是人形的大蘑菇追着我,狼群在前面嚎叫着,前面拦着一条散落着人骨头的野猪沟……
那人一身白领打扮,不时推一推金丝边眼镜,在那儿心不在焉地看着,一会儿摸摸草狐皮帽子,一会儿拽拽花豹皮尾巴,一会儿又看看腕表,较着是在等人,压根不想买东西。
我的嘴张大了,此人还真不是吹,整张的鹿皮、黄羊皮、猞猁皮、狼皮,不但干清干净,乃至还停止了开端的鞣制。这真是出乎我的料想以外!
那人也不傻,他明白我的担忧,直截了本地说:“掌柜的,你莫慌。有人先容我来,说你有门路,能搞到枪。”我警戒地问:“我一个做买卖的,有甚么门路……谁先容你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