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娘子感激地望了立春一眼,把立夏叫到身边,叮咛了几句,就进了屋,换了件见客的光鲜衣裳。
当着封太太的面,她不想说太多杨府的事,便收住了口,对封太太笑了笑,走出了余容苑。
她没有见过封太太,九姨娘也多年没见亲戚了,客岁还是立夏偷偷到后门去见了封太太一面,给九姨娘带了几句问好的话。
但打了杨家的名头就不一样了,全江南,也没有人敢落杨家的面子。
“恭喜恭喜!封大哥本年――”七娘子很欢畅,平时听家下人提及,她也晓得杨老爷是十三岁中童生,十四岁中秀才,在当时被目为神童,封锦看模样,也就是十二三岁大小。
两人目光相触,在那一刹时,七娘子的眼仿佛都要被封锦的俊美刺痛。
九姨娘娘家姓封。
院子里站着一对母子,都是穿戴青布衣裳,所幸上头还没有补丁,封太太头发斑白,双眼微眯,眼睛四周带了深深的鱼尾纹。站在她身边的少年,约莫也就是十二三岁的模样。
几小我的笑都收了起来。
封太太对七娘子的前一句,非常感激,后一句却不觉得然,“不能惯着他,要让他晓得上门求人的苦,他才晓得珍惜财帛……儿子要贱养。”
七娘子带着立夏进了余容苑。
她想了想,又委宛隧道,“若万一不敷……您就到背面大杂院里找立夏的娘李嫂子,叫她给我带话……别再亲身上门了,还带着封大哥!到底是童生呢,可不能让他受这气。”
大秦的科举轨制,过了县试、府试,就是童生,再过院试,可称秀才,一个月就有二两银子可拿,还能免除几亩地步的赋税,在街坊邻居里,也算是小我物了。
七娘子就有些坐不住了,她看了看一脸猎奇的九哥,对他使了个眼色。
立春就下了台阶,走到霜降身边低声扣问起来。
他的声音也很好听,徐缓喧闹,沁民气脾,就仿佛山间泉水收回的叮咚声。
九哥就有些不安地对七娘子使了个扣问的眼色。
封太太赶紧行礼,固然穿戴陈旧,但她举止有度,看得出,受过严格教养。
七娘子看他懂事的模样,内心有些发酸,顾不得立春在一边看着,就摸了摸他的头,笑着说,“送甚么都好,就是图个美意头。”
“功德!”七娘子精力一振,也明白了封太太再登门的原因。
封太太就又抹泪,“小姑命苦,小姑命苦。”
四姨娘固然为人作妾,但是娘家倒还算敷裕,这些年来大老爷和他们走动得也勤,次次上门,都是以大老爷外祖家的身份上门来做客的,走的是正门,坐的是客位。
七娘子一边笑,一边应,“嗯,不是小孩了,九哥是大人了。”
一样是独生子,九哥金尊玉贵,锦衣玉食,封锦却要跟着母亲上门打秋风,七娘子望了封锦一眼,叹了口气,也没有多说甚么,从胳膊上解下长命缕,递到封太太手中,“这个给您系……九姨娘临终前,还惦记取您,如果封大哥真能考上秀才,安家立业,她在地下也能放心。”
封家没有家长,很轻易被一等恶棍地痞蒙骗……有钱用得也不放心。
“十三岁。”封锦平声静气地答复。
九姨娘的父母并弟弟都归天好几年了,本来家道就不算好,不然也不消九姨娘当绣娘来补助家计。
“固然才进正院没有多久,但手头还是有几个闲钱的!”她给立夏使了个眼色,立夏就从怀里捧出了一个小匣子,“家里是不是出了甚么事,有甚么我能帮手的,您尽管说。”
“又何必?”霜降和立春遥遥走在长廊前头,撇了撇嘴和立春群情,声音却大得能让七娘子闻声,“就按封太太身上的衣服,我们家三等丫环走出去,都镇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