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方才宿平的脚上还绑着沙袋。
宿平站在老樟树下,树杈间仍旧挂着一双吊环,只不过那吊环现在已换作了一对更粗更大的铁环。本来的门环早在几个月前被宿平一个不慎拉断了接口,麻绳也由一股变成了两股,并往上又缠高了几圈。
王机警施施然朝后抱了抱拳,竟是一点没有怯场――实在他也不必怯场。客岁的那日,王小癞子被他爹经验一通、离了家门以后,便来乡里投奔了张赐进。张赐进的祖父张老员外本是四十多年前的一名进士,告老回籍以后,家底殷实,良田数百亩,更有一个女儿嫁了邻县的一个县尉做正房,便惯出了一个横行乡里的纨绔孙子张赐进。这张家有门客不下二十人,能文能武。此中就有一个来自川南的武师,叫做田丘。这田丘耍得好一手黑虎拳,劈、撩、砍、抓,狠辣非常,经常领着张家仆人到处收租索债,恶名远播。王小癞子便是拜在了他的门下,习了半年多的拳法,天然不将宿平放在眼里。
张赐进瞟了他身后的宿灵一眼,咳嗽两声,摆摆长袖,一反贱态,儒雅道:“此言差矣……本日乃三月初三,我见天悬暖阳,万木苍翠,花草芳怡,便会同亲里各村的豪杰小生,趁这大好光阴,游春郊野,吟诗作对,好不欢愉。方才见你二人射箭,甚觉华侈工夫,便成心前来一邀,共赏美景……”
宿平得了平静,倒是越跑越有劲了,从本来的每早在村道上三个来回,继而增为四个,直到现在的每日六个来回,也不带大声喘气。
“大舅子!……小媳妇!……我想死你们啦!”
公然是张家大少爷张赐进,还是一身白衣。此时虽不见家奴珍有才,却也并非只他一人――背面还围了七八个年龄相仿的少年,都是常日宿平敬而远之的郎当货品。王小癞子竟然也在当中,大半年未见,似也精干很多。
灵儿更是揪紧了双手,抱在胸口,咬着嘴唇不敢说话。
宿平并未当即回屋,却先弯下腰来,伸手探到脚腕子上。手里一番行动过后,便见他提了飒飒作响的四个袋子站起家来,这才走了归去。
“灵儿退后!”宿平见他来势凶悍,赶紧喊了一声,脑筋顿时也复苏了很多,再想到要去避开,倒是来不及了。
“哟哟哟,大舅子好骚包的架式!”张大少爷怪叫一声,倒是伸出双臂挡住了世人的脚步,眨眨眼道,“不过……你这是要射我那里呢?是头呢?还是脚呢?啊哟!我晓得了!你定是瞄着头,倒是要去射脚啦!”说完,他身后的少年也都猖獗大笑,想来早就传闻了客岁两人比箭、宿平出丑之事。
宿平赶快收了弓箭,正要开口扣问,却听一个声音喊道:
“也不知现在的力量,是否达到了禁军的考核标准?这身材,又是否合适那‘兵样’要求?邱叔叔眼下过得可好?千万别被那詹都头大萝卜给欺负了……”连续问了几个题目,倒是宿平躺在床头自言自语,手里正拿着一张枯黄的“箭神”画纸。
宿平盯着小癞子甩动的双腿,俄然目光一闪,继而嘴角暴露一丝怪笑:“打不过你,我还躲不过你?”念罢,竟对着欺身而上的王机警,向后发展起来。
“你们不走,那我们走。”宿平一手拉着灵儿,就要分开,却见mm双脚硬是不挪一分。定睛一看,只见灵儿双目潮湿,那泪珠儿盈盈在眼眶颤抖,就要落下。蓦地间,他便想起本身曾对mm豪言壮语要清算那两个好人,现在到了面前却要逃窜,一时心如针扎、气血翻滚。
那画中的“九色鹿”还是栩栩如生,那人的背影还是凛冽威风,那虎魄流浪七彩弓还是斑斓灿艳,另有那凶兽还是脸孔狰狞,只是却没有一个能够答复宿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