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岳沉檀才开口道:“随你。”
不必他的体贴,不必他的帮手,不必他的多此一举。他为对方心机百转,愁肠百结,最后却只换了一个“不必”?
说完,他盯着岳沉檀,等候着对方的反应。
灯花“破”地一声,剥落下来,就像薛沾衣埋没心底的但愿。他但愿小师哥能揭示出一点点情感,认同也好,不满也罢,哪怕只是一丝腻烦也好,但是,甚么都没有。他的小师哥,就像是立于大殿之上的佛陀,舒眉垂目,俗世尘凡,聚散欢悲,都与他无关。
他的小师哥,明显不是如许的!
可惜,他并没有找到。
能让薛沾衣无可何如的人,除了天皇老子,这人间恐怕只要一个
――岳沉檀。
自从,自从――
翡翠瓶和桌面轻磕,收回一声脆响。岳沉檀缓缓展开双眼,双目如墨,浓厚的墨色像是把统统的情感都吞噬了普通:“你不该来。”他语气不温不火,薛沾衣却像被浇了一盆冰水,统统的热忱在一夕之间,尽数燃烧。
可惜他开口低唤的人并不承情,还是一动不动地盘坐在一张旧木凳上,双目微阖。若不是他薄弱的衣衫跟着丹田微微起伏,几近令人觉得他已经坐化归去。
薛沾衣咬紧牙关,几近要落下泪来。
都怪那小我,都怪他!
见辜一酩拿起酒杯,有个帮众惊奇道:“乐于时,没想到你个病秧子还能喝酒?”
薛沾衣已经风俗了他的熟视无睹,自顾自拉了一张凳子,坐在他劈面:“小师哥,我传闻师父又……”他咬了咬唇,伸手从怀里取出一个晶莹剔透的翡翠瓶,“这是上好的御制金创药,我给你带来了,你可别忘了用。”
一股激烈的恨意涌上心头,薛沾衣双拳紧握,枢纽发白,真想把那人打得血肉恍惚,魂飞魄散。他瞪着一双凤眼,眼角几近恨出血来,也再顾不上甚么禁止和顺,刁蛮率性的赋性再次占了上风:“我不管!归正此次我来都来了,必然要跟着你。行正那边我明早就去打号召,少林与朝廷向来来往密切,我跟着你们也在道理当中。”
与此同时,城中的另一处东风堆栈,倒是灯火光辉,人声鼎沸。堆栈已经关门,但大堂中却坐的满满铛铛。每一张桌子上摆满了鸡鸭鱼肉,桌侧放着没拍去泥封的酒坛,大红色的酒布下,封的都是上好的烈酒霸王醉。
不请自来的客人,终究忍不住点亮了烛灯。他一身大红锦袍,外罩一件乌黑的貂裘,在昏黄的灯光下,愈发显得粉雕玉琢,不似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