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世民的身后,中书舍人颜师古手持笔墨,在天子起居注中浓墨重彩地写了一笔,李恪请缨为质之事于此载入青史。
李世民压抑着心中的猜想,问道:“此时正该是你读书的时候,你来此见朕所为何事?”
李世民看着立于殿下,尚且是孩童模样的李恪,眼眶微烫,心中不忍道:“两邦交兵,自幼父皇和文武大臣主持大局,要你一个冲弱孩童掺杂甚么。”
李恪怕死吗?
李世民、房玄龄、杜如晦、李靖,乃至就连本来对他很有成见的褚亮,心中也不由有那么一顷刻为李恪所佩服。
李恪的话,如洪钟大吕,一字一句在大殿中回荡,撞击着殿中每一小我的胸膛。
“儿臣李恪,拜见父皇。”李恪阔步走到大殿正中,微微整了整衣角,俯身拜道。
李恪回道:“儿臣此前从未涉朝政,自不知国事,但儿臣晓得,本日之战大唐打不得,若以儿臣一人之躯,能换得大唐疗摄生息之机,又有何不成。”
李恪若入突厥为质,自分歧于自分歧于春秋战国的诸侯公子,古时入敌国为质的公子,虽困于敌国,不得自在,但毕竟碍于礼教、国体,锦衣玉食总归不会完善,可突厥那里晓得这些?恐怕能得三餐温饱已是万幸了。
从殿外,到殿内,前后不过百步,可李恪走在这百步以内,心中却闪过了无数个动机,冲动、害怕、豪赌、固执...太多的感情在李恪的内心稠浊,就连李恪本身也说不出现在的内心到底是甚么滋味。
李世民闻言,既心疼,又不解地问道:“你既晓得,为何还要请命?”
论长幼,论嫡庶,论亲疏,如何论,最后最有能够被遣为质子的都是李恪。
怕,他当然怕,乃至他比任何人都怕,两世为人,他对灭亡有着天生的惊骇,而此去突厥为质,存亡难卜,他如何不怕。
因为在李恪的眼中,渭水之盟终将议定,突厥雄师终将退去,而再过几年,待大唐北伐,现在不成一世的突厥也终将臣服于大唐武威之下,这统统在李恪的眼中仿佛都是顺其天然的,可就在本日,李恪在布政坊看到那群自泾阳而来的灾黎时,他才晓得,本来统统都不是必定的。实际远远不是史乘上那般简朴和生冷,背后那是无数条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