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恪之言方落,突厥世人脸上纷繁暴露满满的奇色,究竟是甚么东西如此紧急,竟叫李恪几乎错过了颉利的火化。
颉利既死,封谥已下,待世人记念以后,依突厥风俗,便需择一水畔,焚尸火化,魂归长生天。
说来阿史那思摩与李恪的干系也不错,若只是等上一等倒也无碍,但欲谷设说的也在理,李恪这个时候还将来,恐怕也不会再来了,如果过了火化的吉时,谁都担待不起。
颉利曾为突厥之主,现在的他虽已非可汗,但来此为他送行的突厥故臣不在少数,而站在世人最前的便是对颉利忠心耿耿的左领军将军执失思力和陪着颉利战至随后一兵一卒的阿史那思摩。
叠罗施想着这些,不由侧身望了眼身边的小妹阿史那云,阿史那云的脸上只见哀色,却没有叠罗施这般忧心。
李恪手中的东西不是别的,恰是当初唐军突袭铁山,自颉利汗帐中缉获而来,曾意味着颉利草原之王职位的狼旗。
荒,凶年无谷曰荒,外内从乱曰荒,好乐怠政曰荒,昏乱纪度曰荒,从乐不反曰荒,狎侮五常曰荒。
执失思力话音方落,还不等阿史那思摩开口,一旁的欲谷设倒是先道:“该来的早该来了,不该来的再等也不会来,如果误了时候,你担待地起吗?”
谥号之数近百,“荒”字却鄙人谥之列,自不好听,可细心想来,却还真的颇和颉利穷兵黩武、排内用外的所作所为。
看着阿史那云和叠罗施扶着颉利的棺椁已至,执失思力的内心一样严峻。
欲谷设对李恪不满,但李恪倒是未曾将才调平淡欲谷设看在眼中。
“门下:古秦背其德,乃失其鹿,故有汉之天下,今突厥弃义,私背盟约,寇渭水,乃失其国,故漠南之地为我大唐蕃土,其汗颉利,亦为我大唐之臣。颉利于我大唐本有伐兵之过,既今虽死,亦难逃其罪,然陛下圣德,念其失国之痛,特恕其罪,追赠归义王,谥曰荒。”
就在阿史那思摩正想着要回绝执失思力,命令火化之时,跟着一阵马蹄声响起,在灞水东岸的北面,终究呈现了李恪的身影,李恪带着他的王府卫率在最后的时候赶到了。
“郡王,吉时还未过,何不再等等。”执失思力见阿史那思摩已把颉利自棺椁中抬出,恐怕李恪赶不及,赶紧对阿史那思摩道。
阿史那云和叠罗施一向扶着颉利的棺椁,从长安城外走到了灞水河边,而此时的灞水边已然燃起了熊熊烈火,这里,便是颉利的火化之地。
但阿史那云看了眼身边的叠罗施,眼中没有涓滴的不安和质疑,笃定地对叠罗施道:“放心吧,他必然返来的。”
不过好也罢,坏也罢,颉利已死,李世民圣旨已下,颉利平生已就此盖棺定论。
实在自打李恪在突厥时,颉方便对李恪非常赏识,暗里里提起李恪也是不吝嘉奖之语,现在颉利这么说,必有原因。
叠罗施听着阿史那云的话,看着阿史那云坚信的模样,本来非常混乱的心也稍稍安宁了下来。
归义王之封始于曹魏,并无规戒之意,于颉利而言倒也还算安妥,可独一的遗憾便是颉利的谥号实在刺耳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