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佑棠刚跳上马车,尚未站好,就听到耻笑讽刺的一句:
容开济叹口气:“哥儿受伤了,比来吃不得发物,你看着办,给做些平淡养身的吧。”
“迁坟一事前放着,犯官以后,没那么轻易。”容开济点头叮咛,他本日在墓前跪哭太久,本就有旧伤的膝盖生疼,走路盘跚嗓音沙哑,又问:“本日使了很多银子吧?下次再不成自作主张了,办理你的出息要紧。”
容开济被逗笑了,厅堂一派其乐融融,但畅怀半晌后,他还是不放心:
“棠儿,你已是秀才,学问不差,可若想再进一步,就必须拜师入书院,自古名师出高徒,单靠自个儿,摸不着道啊!我细心探听过了,岳山书院里卫夫子最是刻薄仁爱,门下很多豪门弟子……你明白吗?”
容佑棠大踏步走出来,身穿碧色箭袖袍子,雪青银纹带束发,端倪如画,活力兴旺,朗声道:“爹如何起来了?快回屋歇着吧,我和顺伯去贺寿就行了。”
容佑棠脸上敷了药,毫不在乎道:“小伤罢了,很快会好的。”
“咳,是爹老胡涂了。”容开济回神后难堪不已,却又非常欣喜:“你能如此明理沉着,不骄不躁,我就放心了。好好歇息养伤,铺子我会盯着,你小小年纪,切莫熬坏了身材。”
临街的裁缝布料铺子,买卖尚可,前面挨着个小小二进院子,满盈着桂花甜香与寒菊冷香,温馨整齐,这就是容府。
容佑棠点头:“我明白,您放心,月尾卫夫子过寿,我还会像往年那样去贺寿。至于卫大哥,他是庆王部下,我俩萍水相逢,无甚友情,怎好开口?”
养伤期间,元都城内雪花飘飞,容佑棠裹着大毛袍子,可贵舒舒畅服窝在窗前躺椅中,入迷望着一角天空,一看就半日,温馨安闲,家人下人也不打搅,顶多轻手重脚添碳或送去热茶糕点。
周仁霖一家子,就快回京了,该如何给仇敌拂尘洗尘、才气显出我的诚意呢?
静坐半晌,容开济终究忍无可忍:
容开济难过又歉疚:“我这宦官身份,带累了你,我们几次三番携厚礼登卫老夫子的门,均无功而返。”
被个申明狼籍的浪荡子当街调\戏,正凡人哪个接管得了?无法对方会投胎,生在皇室,亏损的人只能自认不利。
“没得说,快上轿吧。”
年关将近,容佑棠忙得脚不沾地:家里和铺子里一起抓、岳山书院和周家大宅两端跑。
天寒地冻,北风砭骨。
“爹――”容佑棠扶额。
“少爷,到了。”李顺翻开丰富棉帘,一眼看出来就明白,感喟道:“这是又手疼了吧?唉,这鬼气候!忍一忍啊,等归去了,拿药油好好地揉一揉――”絮干脆叨的李顺俄然停顿,紧接着头疼又气愤地说:
“嗯,咳咳你、你在夫子面前不成失礼,咳咳咳,路上要谨慎,早些回家。”
“哦?那卫公子可真是可贵的好人!”容开济见儿子高兴,他天然也欢畅,但笑着笑着却俄然屏息,而后欣喜道:
“爹!”容佑棠从速打断,死力作轻松状:“他们不过是顺手逗弄小百姓取乐罢了,忍一忍就畴昔了,没甚么的,您别多想。”
“是,老爷放心。”李顺忙点头。
嗯,小小年纪,两世为人,加起来竟然才三十二岁!
“我们前面的都没受伤,幸亏朱紫们及时勒马。”
容佑棠从善如流改口:“多谢卫大哥。”
“不敢不敢!”卫杰忙让开,他身穿轻甲,看得出来是连日赶路的,浑身浮着一层灰,古铜色皮肤,笑起来露明白牙,摆手道:“甚么大人,叫大哥吧。殿下命我安妥当后,你放心,该补偿的都会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