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碳盆大要积了一层白灰,火光渐弱而寒意愈盛。帐子里头容佑棠满头是汗,痛苦皱眉,攥着被角,短促喘气,睡梦里,他又回到了三年前的冬夜:
李顺跟着绕圈,尽力欣喜:
“哎!哎呀!”
容佑棠长长叹了口气,复又躺下,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哦!”赵泽安恍然大悟,想起来了,挺欢畅地说:“是他来啦?叫他出去吧。”
赵泽安见是郭达,愣了一下,有些难堪地吸吸鼻子,别别扭扭地说:“只是头晕鼻塞罢了,请表哥转告外祖母放心。”
郭达几次点头,将凳子拖近了紧挨着,难掩猎奇地问:“那表哥筹办如何做?按祖制,西北一线都是亲王坐镇的。”后半句他没说:
――实在,容佑棠下午见过卫杰以后,又去了兴阳大街一趟,悄悄探听周府,确认恰是生父周仁霖携老婆嫡女并两位嫡子回京才分开。
夜长梦多,事不宜迟。
想起旧事,容佑棠不由嘲笑。
“嗯,嗯,你说得对。”容开济几次点头,略松了口气。
容佑棠顾不上答复,先规端方矩给皇子亲王行了大礼,毕竟前两次见面都略过了,口称:
赵泽雍为人极自律,十数年兵马倥偬,已风俗性夙起,他穿一身武袍,在空位上先打了几趟拳,活动开筋骨后,又提长刀虎虎生风地当空一劈,刀风激得雪花翻飞,招式凌厉,力道刚猛,长刀斩、砍、挑、点、抹,快速狠恶,足见其雄浑彪悍。
子瑜,是郭达兄长郭远的字、已逝定北侯爷的宗子嫡孙。
庆王府后花圃湖心亭前的空位上,卯时初,雪一向下,夜色尚浓。
李顺咧咧嘴,不知该笑还是该愁,细细讲明:“起先,是卫夫子门下那几个酸书、呃门生出言挑衅,幸而少爷才情敏捷,震住了他们,然后九殿下仗义互助,说是要帮少爷找个好夫子,最后庆王殿下就亲口相邀了。”
郭达忍不住哈哈一笑:“那人出了名的惧内呀,在他岳父跟前比孙子还像孙子!”
“北郊大营?看来,陛下是动真火了!”郭达立即眼睛一亮,称心解气道:“储君迟迟不决,哼,皇后与兰贵妃争得跟乌眼鸡似的,二殿下与大殿下早就水火不容了,他们背后的韩太傅与平南侯嘴脸更是丢脸,竞相往朝中各要职塞人!”
“药挺好的。”容开济胡乱点头,跟上去迫不及待地问:“好端端的,为甚么庆王殿下会邀你过府呢?卫公子如何说的?”
“嗳,忒大雪!大门二门我都顺手关了,张妈别出去了啊。”容佑棠冻得鼻尖通红,一溜小跑出去,在廊下蹦了几下,用力抖雪,眉眼都是笑,看起来特欢畅。
赵泽雍的院子乃府中重地禁地,层层扼守,但此时,内里俄然传来了争论声:
“小九起了没?”赵泽雍边走边问,浑身冒热汗,筹办回房换衣服。
“哦?”赵泽雍莞尔。
赵泽雍不附和地点头:“明天不过略挨了几刻冻,就病了,体格太差,皆是常日过分养尊处优的原因。去,叫他起来用膳。”
说实话,谁都没反应过来。
郭达脱口而出:“小寺人!”
哼,且看你周仁霖如何不利!
待赵泽雍终究收刀调息时,已是辰时初,天光渐亮,边上候着的小厮忙递了热毛巾畴昔,又接过兵器收好,练习有素,不见奉承寒微之态。
按成国祖制,西北边防由亲王镇守,但其子嗣需留京为质。
“姓周的?”赵泽雍不屑一顾,嗤道:“抓着女人裙带往上爬的东西,只知恭维阿谀,凭他也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