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车。”谢嘉言撩开帘幕,几滴雨水便溅到了她的绣鞋上,“我们步行上去。”
又过了莫约一柱香,右厢的房门被翻开,江沅猎奇的看着出来的那人,莫约耳顺的年纪,穿戴身陈旧的□□,唯独胸前的佛珠被擦拭的铮亮。
“好,那爹爹就陪钰儿说话。”宋延巳一撩衣袍,便萧洒地蹲在了呈钰面前与他平视,看着儿子突然放光的眼神,宋延巳抿嘴笑道,“钰儿昨日学的千家诗可会了?”
“阿沅所言极是。”宋延巳踱步到江元身侧,冷眼看着面前的几人,“干脆我也带了些人,不若让他们帮蜜斯去把车抬出来罢。”
独步两重山,孤鸾转又翻;长江无信鲤,才子逝不还。
一模一样,还是那支死签。
“阴阳再交却人间”又是一支死签。了尘转动手里的珠子,珠体上的经文微微印入指肉。
两签所求皆是不在之人,了尘大师看着拈花而笑的佛祖,双手合十,低声道了句阿弥陀佛。
唔…宋呈钰眨眨眼,为甚么爹爹一开口就是这么沉重的话题!当下脑筋就不断的转动,伸手拍拍宋延巳的胳膊,老气横秋的抄起了小奶音,“爹爹,我们还是看景吧。”
“有人说要在这借宿。”呈钰灵巧的扑在江沅怀里,扭头看着谢嘉言。
宋延巳本就自幼读书,常日里也多是青素色的衣袍,现在褪了戎装,一袭祥云深衣,内里罩着件松垮的大氅,发被支白玉利落的束起,更显的面如冠玉,清秀温雅,哪另有一丝震民气魄疆场罗刹影子。
“爷,人过来了。”徐安余光扫到谢嘉言,小声道提示道。这谢蜜斯的人都盯了他们很多天了,要不是宋延巳叮嘱他不要轻举妄动,那群人怕是早死了十次八次。
“我一贯喜好礼佛,临安周边的古刹也多踏了个遍,克日方知此处有一梵刹。”谢嘉言踏着台阶上前一步,站在宋延巳面前,笑着与他行半礼赔不是,“千万想不到扰了公子,还望公子莫怪。”
说着便学了宋延巳,背着小肉手,装模作样的盯着淅沥沥落雨的屋檐。
才子已逝。
“做甚?”呈钰常日里被唤公子唤风俗了,谢嘉言话音刚落,他就抬着小脑袋接了上去。
宋延巳哈腰双手合十,向着他微拜,“六年一别,大师可好。”
江沅赶紧行合十礼,“信女近期府中不顺,想来求个安然。”
他记得那是正安八年的四月,他第一次在回安寺门口见到宋延巳,当时的宋延巳好似非常茫然,就这么失魂落魄的突入他的佛殿中,不吭不响的摇落支签。
“甚好,那小女就多谢国侯爷与夫人。”谢嘉言面上感激道,内心却恨不得把江沅生吞活剥了。
“叨教寺内有人吗?”寺庙别传来女子的声音。
“夫人慎言!”金秀没待她说完,便开口打断,事关蜜斯的名誉!
“这签无解。”了尘眼神一怔,顺手把签文扔入签筒中,半晌又言,“施主只要牢记,舍一而得万物。”
明显是支上上签,非说无解,江沅面上不显,内心却暗道,还真是个怪和尚。
“…”
“此地偏僻。”宋延巳揉揉儿子的小脑袋,起家而立,风吹过他的衣角,“蜜斯没事来这赶甚么路?”
“无需在乎。”宋延巳感受脚边一沉,就瞥见呈钰就这么踮起脚抱着他的大腿摇啊摇,“钰儿如何了?”
“无碍。”谢嘉言摇点头,对上宋延巳冷酷的目光,喉头一紧,才抱愧道,“是小女子失礼了。”
他最后一次见宋延巳,是在六年前,他笑着说他要结婚了,娶的是贰心尖上的女人,了尘也被他的情感传染到,邀他为夫人求支姻缘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