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离了柴进东庄,行了五七里路,武松道别道:“尊兄,远了,请回。柴大官人必定专望。”宋江道:“何妨再送几步。”路上说些闲话,不觉又过了三二里。武松挽住宋江手道:“尊兄不必远送。尝言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宋江指着道:“容我再行几步。兀那官道上有个小旅店,我们吃三锺了道别。”
武松正走,看看酒涌上来,便把毡笠儿掀在脊梁上,将哨棒绾在肋下,一步步上那冈子来;转头看这日色时,垂垂地坠下去了。此时恰是十月间气候,日短夜长,轻易得晚。武松自言自说道:“那得甚麽大虫!人自怕了,不敢上山。”
宋江和宋清立在旅店门前,望武松不见了方才回身返来。行不到五里路头,只见柴大官人骑着马,背後牵着两匹空马来接。宋江见了大喜,一同上马回庄上来。下了马,请入後堂喝酒。宋江弟兄两个自此只在柴大官人庄上。
武松因打大虫困乏了,要睡。大户便叫庄客打并客房,且教武松安息。到天明,上户先令人去县里报知,一面合具虎床,安排端方,驱逐县里去。
武松放了手来,松树边寻那打折的哨棒,拿在手里;只怕大虫不死,把棒橛又打了一回。目睹气都没了,方才丢了棒,深思道:“我当场拖得这死大虫下冈子去?……”就血泊里双手来提时,那边提得动。本来使尽了力量,手脚都苏软了。
当时已有申牌时分,这轮红日厌厌地相傍下山。武松乘着酒兴,尽管走上冈子来。走不到半里多路,见一个式微的山神庙。行到庙前,见这庙门上贴着一张印信榜文。武松住了脚读时,上面写道:
天明,武松起来,洗漱罢,浩繁上户牵一□【字形左“羊”右“空”】羊,挑一担酒,都在厅前服侍。武松穿了衣裳,清算巾帻,出到前面,与世人相见。众上户把盏,说道:“被这牲口正不知害了多少人道命,扳连猎户吃了几顿限棒!本日幸得懦夫来到,除了这个大害!第一,乡中群众有福,第二,客侣通行,实出懦夫之赐!”武松谢道:“非小子之能,托赖众长上福荫。”
阳谷县示:为景阳冈上新有一只大虫伤害性命,见今杖限各乡里正并
又过了三二日,那一日,武松走出县前来闲玩,只听得背後一小我叫声:“武都头,你本日起家了,如何不看觑我则个?”武松转头来看了,叫声:“阿呀!你如何却在这里?”不是武松见了这小我,有分教阳谷县中,尸横血染;直教钢刀响处人头滚,宝剑挥时热血流。毕竟叫喊武都头的恰是甚人,且听下回分化。
政和……年……月……日。
店家去内里切出二斤熟牛肉,做一大盘子,将来放在武松面前;随即再筛一碗酒。武松吃了道:“好酒!”又筛下一碗。
说话的,柴进因何不喜武松?本来武松初来投奔柴进时,也普通采取管待;次後在庄上,但吃醉了酒,性气刚,庄客有些管顾不到处,他便要下拳打他们;是以,满庄里庄客没一个道他好。世人只是嫌他,都去柴进面前,奉告他很多不是处。柴进固然不赶他,只是相待得他慢了。却得宋江每日带挈他一处,喝酒相陪,武松的前病都不发了。
世人都来作贺。吃了一凌晨酒食,抬出大虫,放在虎床上。众村落上户都把段匹花红来挂与武松。武松有些行李包裹,寄在庄上。一齐都出庄门前来。
武松定睛看时,倒是两小我,把皋比缝作衣裳,紧紧绷在身上,手里各拿着一条五股叉,见了武松,吃一惊道:“你……你……你……吃了□□【“忽聿”二字俱加“反犬”旁】心,豹子胆,狮子腿,胆倒包着身躯!如何敢单独一个,昏黑将夜,又没东西,走过冈子来!你……你……你……是人?是鬼?”武松道:“你两个是甚麽人?”那小我道:“我们是本处猎户。”武松道:“你们上岭上来做甚麽?”两个猎户失惊道:“你兀自不知哩!今景阳冈上有一只极大的大虫,夜夜出来伤人!只我们猎户也折了七八个,过往客人不记其数,都被这牲口吃了!本县知县下落当乡里正和我们猎户人等捕获。那业畜势大难近,谁敢向前!我们为他,正不知吃了多少限棒,只捉他不得!彻夜又该我们两个捕猎,和十数个乡夫在此,上高低下放了窝弓药箭等他,正在这里埋伏,却见你大剌剌地从冈子上走将下来,我两个吃了一惊。你却恰是甚人?曾见大虫麽?”武松道:“我是清河县人氏,姓武,排行第二。却才冈子上乱树林边,正撞见那大虫,被我一顿拳脚打死了。”两个猎户听得,聪慧了,说道:“怕没这话?”武松道:“你不信时,只看我身上兀自有血迹。”两个道:“怎地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