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为何先坐的不走了?本来都有土兵前後把着门,都是监禁的普通。
武松回到下处房里,换了衣服鞋袜,戴上个新头巾,锁上了房门,一迳投紫石街来。两边众邻舍瞥见武松回了,都吃一惊。大师捏两把汗,悄悄的说道:“这番萧墙祸起了!这个太岁返来,怎肯干休!必定弄出事来!”
火家听了,自来武大师入殓。停丧安灵已罢,回报何九叔道:“他家大娘子说道:‘只三日便出殡,去城外烧化。’”火家各自分钱散了。何九叔对老婆道:“你说这话恰是了;我至期只去偷骨殖便了。”
说犹未了,只见灵床子下卷起一阵寒气来,回旋暗淡,灯都遮黑了,壁上纸钱乱飞。那阵寒气逼得武松毛发皆竖,定睛看时,只见小我从灵床底下钻将出来,叫声“兄弟!我死得好苦!”
武松问道:“你这话是实了?你却不要扯谎。”郓哥道:“便到官府,我也只是这般说!”武松道:“说得是,兄弟。”便乞食来吃了,还了饭钱。
武松伸部下凳子边提了淫妇的头,也钻出窗子外,涌身望下只一跳,跳在当街上;先抢了那口刀在手里,看这西门庆已跌得半死,直挺挺在地下,只把眼来动。武松按住,只一刀,割下西门庆的头来;把两颗头相结在一处,提在手里;把着那口刀,一向奔回紫石街来;叫土兵开了门,将两颗人头扶养在灵前;把那碗冷酒浇奠了,有挥泪道:“哥哥灵魂不远,早升天界!兄弟与你报仇,杀了奸夫和淫妇,本日就行烧化。”便叫土兵楼上请高邻下来,把那婆子押在前面。
只见武松左手拿住嫂嫂,右手指定王婆。四家邻舍,惊得目瞪口呆,罔知所措,都面面厮觑,不敢作声。武松道:“高邻休怪,不必吃惊。武松虽是个卤莽男人,――便死也不怕!――还免得‘有冤报冤,有仇报仇,’并不伤犯众位,只烦高邻做个证见。如有一名先走的,武松翻过脸来休怪!教他先吃我五七刀了去,武二便偿他命也无妨!”众邻舍都目瞪口呆,再不敢动。
知县见了,问道:“都头告甚麽?”武松告说:“小人亲兄武大被西门庆与嫂通奸,下毒药行刺性命。这两个便是证见。要相公做主则个。”
土兵斟到第四杯酒,前後共吃了七杯酒过,世人却似吃了吕太后一千个筵席!只见武松喝叫土兵:“且清算过了杯盘,少间再吃。”武松抹桌子。众邻舍却待起家。武松把两只手一拦,道:“正要说话。一干高邻在这里,中间那位高邻会写字?”姚二郎便道:“此位胡正卿极写得好。”武松便唱个喏,道:“相烦则个。”便卷起双袖,去衣裳底下飕地只一掣,掣出那口尖刀来;右手四指笼着刀靶,大拇指按住掩心,两只圆彪彪怪眼睁起,道:“诸位高邻在此,小人‘冤各有头,债各有主,’只要众位做个证见!”
武松叫土兵去楼上取下一床被来把妇人头包了,揩了刀,插在鞘里;洗了手,唱个喏,道:“有劳高邻,甚是休怪。且请众位楼上少坐,待武二便来。”四家邻舍都面面相看,不敢不依他,只得都上楼去坐了。武松分付土兵,也教押了王婆上楼去。关了楼门,着两个土兵在楼下看管。
隔壁王婆听得,恐怕决撒,即便走过来帮他支吾。武松又道:“我的哥哥向来未曾有这般病,如何心疼便死了?”王婆道:“都头,却怎地这般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临时祸福。’谁保得长没事?”那妇人道:“亏杀了这个乾娘。我又是个没脚蟹,不是这个乾娘,邻舍家谁肯来帮我!”武松道:“现在埋在那边?”妇人道:“我又单独一个,那边去寻坟地,没何如,留了三日,把出去烧化了。”武松道:“哥哥死得几日了?”妇人道:“再两日,便是断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