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到第三日夜,伏至四更时分,不觉身材困乏。两个背厮靠着且睡,未曾合眼,忽听得窝弓发响。两个跳将起来,拿了钢叉,四下里看时,只见一个大虫中了药箭,在那地上滚。两个拈着钢叉向前来,那大虫见了人来,带着箭便走。两个追将向前去,不到半山里时,药力透来,那大虫当不住,吼了一声,骨碌碌滚将下山去了。解宝道:“好了。我认得这山,是毛太公庄后园里,我和你下去他家取讨大虫。”
乐和听罢,叮咛说:“贤亲,你两个且宽解着。”先去藏些烧饼肉食,来牢里开了门,把与解珍、解宝吃了。推了变乱,锁了牢门,教别个末节级看管了门,一径奔到东门外,望十里牌来。早瞥见一个旅店,门前吊挂着牛羊等肉,前面屋下一簇人在那边打赌。乐和见旅店里一个妇人坐在柜上,但见:
军班才俊子,端倪有神威。身在蓬莱寓,家从琼海移。自藏鸿鹄志,恰配虎狼妻。
鞭举龙双见,枪来蟒独飞。年似孙郎少,人称小尉迟。
却说解珍、解宝押到死囚牢里,引至亭心上来,见这个节级。为头的那人,姓包,名吉,已得意了毛太公银两,并听信王孔目之言,教对于他两个性命,便来亭内心坐下。小牢子对他两个说道:“快过来,跪在亭子前。”包节级喝道:“你两个便是甚么两端蛇、双尾蝎,是你么?”解珍道:“固然别人叫小人们这等花名,实未曾谗谄良善。”包节级喝道:“你这两个牲口,今番我手里教你两端蛇做一头蛇,双尾蝎做单尾蝎,且与我押入大牢里去。”
本来毛仲义五更时,先把大虫解上州里去了,却带了多少做公的来捉解珍、解宝。不想他这两个不识局面,正中了他的战略,分辩不得。毛太公教把他两个使的钢叉并一包赃物,扛抬了很多打碎的家伙什物,将解珍、解宝剥得赤条条地,背剪绑了,解上州里来。本州有个六案孔目,姓王,名正,倒是毛太公的半子,已自先去知府面前禀说了。才把解珍、解宝押到厅前,不由分辩,捆翻便打,定要他两个招做混赖大虫,各执钢叉,因此抢掳财物。解珍、解宝吃拷不过,只得依他招了。知府教取两面二十五斤的重枷来枷了,钉下大牢里去。毛太公、毛仲义自回庄上商讨道:“这两个男女,却放他不得,不如一发成果了他,免致后患。”当时子父二人自来州里,叮咛孔目王正:“与我一发斩草除根,抽芽不发,我这里自行与知府的打枢纽。”
且说登州山下有一家猎户,兄弟两个,哥哥唤做解珍,兄弟唤做解宝。弟兄两个,都使浑铁点钢叉,有一身惊人的技艺。当州里的猎户们,都让他第一。那解珍一个外号唤做两端蛇,这解宝外号叫做双尾蝎。二人父母俱亡,未曾婚娶。那哥哥七尺以上身材,紫棠色面皮,腰细膀阔。这个兄弟解宝,更是短长,也有七尺以上身材,面圆身黑,两只腿上刺着两个飞天夜叉,偶然性起,恨不得腾天倒地,拔树摇山。有一篇《西江月》,单道他弟兄的好处:
那弟兄两个当官受了甘限文书,回到家中,清算窝弓药箭,弩子、镋叉,穿了豹皮裤,皋比套体,拿了铁叉。两个径奔登州山上,下了窝弓,去树上等了一日,不济事了,清算窝弓下去。次日,又带了干粮,再上山服侍,看看天晚,弟兄两个再把窝弓下了,爬上树去,直比及五更,又没动静。两个移了窝弓,却来西山边下了,坐到天明,又等不着。两个心焦,说道:“限三日内要纳大虫,迟时须用受责,倒是怎地好!”
眉粗眼大,胖面肥腰。插一头非常钗环,露两个时髦钏镯。偶然怒起,提井栏便打老公头;忽地心焦,拿石锥敲翻庄客腿。生来不会拈针线,弄棒持枪当女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