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江同众豪杰军马已到梁山泊边,却欲过渡;只见芦苇岸边通衢上一个大汉望著宋江便拜。仓猝上马扶住,问道:“足下姓甚名谁?那边人氏?”那汉答道:“小人姓段,双名景住。人见小人赤发黄须,都唤小报酬‘金毛犬’。祖贯是涿州人氏。平生只靠去北边空中盗马。今春去到枪竿岭北边,盗得一匹好马,雪练也似价白,浑身并无一根杂毛。头至尾,长一丈,蹄至脊,高八尺。那马一日能行千里,北方驰名,唤做‘照夜玉狮子’,乃是大金王子骑坐的,于在枪竿岭下,被小人盗得来。江湖上只闻及时雨大名,无路可见,欲将此马前来进献与头领,权表我进身之意。不期来到凌州西南上曾头市过,被那‘曾家五虎’夺去了。小人称呼梁山泊宋公明的,不想那厮多有肮脏的言语,小人不敢尽说。逃脱得脱,特来奉告。”宋江看此人时,虽是骨瘦形粗,却也一表非俗。心中暗喜,便道:“既然如此,且回到盗窟里商讨。”带了段景住,一同都下船,到金沙岸登陆。晁天王并众头领接到聚义厅上。宋江教樊瑞,项充,李衮和众头领相见。段景住一同都参拜了。打起聒听鼓来,且做道贺筵席。
宋江收军,众头领都在帐前坐下。军健早解项充,李衮,到于麾下。忙叫解了绳索,亲身把盏,说道:“二位懦夫,实在休怪;临敌之际,不如此不得。小可宋江久闻三位懦夫大名,欲来拜请上山,同聚大义;盖因不得其便,是以错过。倘蒙不弃,同归盗窟,不堪万幸。”两个听了,拜伏在地,道:“久闻及时雨大名,只是小弟等无缘,未曾拜识。本来兄长果有大义!我等两个不识好人,要与六合相拗;本日既被擒获,万死尚轻,反以礼待。若蒙不杀,誓当效死酬谢大恩。樊瑞那人,无我两个,如何行得?义士头领,若肯放我们一个归去,就说樊瑞来投拜,不知头领尊意如何?”
宋江便道:“懦夫不必留一人在此为当。便请两个回贵寨。宋江来日传候佳音。两个拜谢道:真乃大丈夫!如果樊瑞不从投降,我等擒来,奉献头领麾下。”宋江传闻大喜,请入中军,待了酒食,换了两套新衣,取两匹好马,呼小喽啰拿了枪牌,亲送二人下坡回寨。两个于路,在顿时戴德不尽;来到芒砀山下,小喽啰见了大惊,接上盗窟。樊瑞问两个来意如何。项充,李衮道:“我逆天之人。合该万死!”樊瑞道:“兄弟,如何说话?两个便把宋江如此义气说了一遍。”樊瑞道:“既然宋公明如此大义,我等不成逆天,来早都下山投拜。”两个道:“我们也为如此而来。”当夜把寨内清算已了,次日天晓,三个一齐下山,直到宋江寨前,拜伏在地。宋江扶起三人,请入帐中坐定。三个见了宋江,没半点相疑,相互倾慕吐胆,诉说平生之事。三人拜请众头领都到芒砀盗窟中,杀牛宰马,管待宋公明等浩繁头领,一面赏劳全军。饮宴已罢,樊瑞就拜公孙胜为师。宋江立主教公孙胜传授“五雷天心正法”与樊瑞。樊瑞大喜,数日之间,牵牛拽马,卷了盗窟赋税,驮了行李,收聚人马,烧毁了寨栅,跟宋江等班师回梁山泊,于路无话。
行不到五里多路,黑影处不见了两个和尚,前军不敢行动;看四周时,又且途径甚杂,都不见有人家。军士却慌起来,报与晁盖晓得。呼延灼便叫急回旧路。走不到百十步,只见四下里金鼓齐鸣,喊声震地,一望都是火把。晁盖众将引军夺路而走,才转得两个弯,撞见一彪军马,当头乱箭射将来,扑的一箭,正中晁盖脸上,倒撞上马来;却得三阮,刘唐,白胜五个头领死并将去,救得晁盖上马,杀出村中来。村口林冲等引军策应。刚才敌得个住。两军混战,直杀到天明,各自归寨。林冲返来点军,三阮、宋万、杜迁,水里逃得自家性命;带去二千五百人马止剩得一千二三百人,跟欧鹏都回到寨中。众头领且来看晁盖时,那枝箭正射在脸颊上;急拔得箭出,晕倒了;看那箭时,上有“史文恭”字。林冲叫取金疮药敷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