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都管至晚来见太尉,说道:“衙内不是别的症候,却害林冲的老婆。”
二人道:“衙内且宽解,只在小人两个身上,好歹要共那人完聚;只除他自缢死了,便罢。”
且说高衙内从那日在陆虞候家楼上吃了那惊,跳墙脱走,不敢对太尉说知,是以在府中卧病。陆虞候和富安两个来府里望衙内,见他容频不好,精力蕉萃。陆谦道:“衙内何故如此精力少乐?”
第四日饭时候,鲁智深径寻到林冲家相探,问道:“教头如何连日不见面?”林冲答道:“小弟少冗,未曾探得师兄;既蒙到我舍间,本当草酌三杯,争奈一时不能周备,且和师兄一同上街闲玩一遭,市沽两盏如何?”
又过了两三重门,到一个去处,一周遭都是绿栏干。
当时两个上到樊楼内,占个阁儿,唤酒保分付,叫取两瓶上色好酒。希罕果子按酒,两个叙说闲话。林冲叹了一口气。陆虞候道:“兄何故感喟?”
两个又道:“太尉直在内里等你,叫引教头出去。”
林冲道:“跟我来家中取钱还你。”
高俅问道:“我这小衙内的事,你两个有甚计算?救得我孩儿好了时,我自汲引你二人。”
衙内道:“实不瞒你们说。我为林家那人,两次不能壳得他,又吃他那一惊,这病越添得重了,目睹得半年三个月,性命难保!”
陆虞候道:“现在禁军中虽有几个教头,那个及兄的本领?太尉又看承得好,却受谁的气?”
老都管随即唤陆谦,富安,入到堂里唱了喏。
富安道:“门下亲信的陆虞候陆谦,他和林冲最好。明日衙内躲在陆虞候楼上深阁,摆下些酒食却叫陆谦去请林冲出来吃酒——教他直去樊楼上深阁里吃酒。小闲便去他家对林冲娘子说道:”你丈夫教头和陆谦吃酒,一时重气,闷倒在楼上,叫娘子快去看哩!‘赚得他来到楼上,妇人家水性,见衙内这般风骚人物,再着些甜话儿调和他,不由他不肯。小闲这一计如何?“高衙内喝采道:”好条计!就今晚着人去唤陆虞候来分付了。“
高俅道:“林冲的老婆何时见他的?”都管禀道:“便是前月二十八日,在岳庙里见来;今经一月有馀。”又把陆虞候设的计细说了。
次日,已牌时分,只听得门首有两个承局叫道:“林教头,太尉钧旨,道你买一口好刀,就叫你将去比看。太尉在府里专等。”
锦儿道:“官人和陆虞候出来,没半个时候,只见一个男人慌慌吃紧奔来家里,对娘子说道∶”我是陆虞候家邻舍。你家教头和陆谦吃酒,只见教头一口气不来,便撞倒了!“叫娘子且快来看视,娘子听得,赶紧央间壁王婆看了家,和我跟那男人去。直到太尉府前巷内一家人家,上至楼上,只见桌子上摆着些酒食,不见官人。恰待下楼,只见前日在岳庙里罗噪娘子的那后生出来道∶”娘子少坐,你丈夫来也。“锦儿仓猝下得楼时,只听得娘子在楼上叫∶”杀人!“是以,我一地里寻官人不见,正撞着卖药的张先生道:”我在樊楼前过,见教头和一小我入去吃酒。“是以特奔到这里。官人快去!”林冲见说,吃了一惊,也不顾女使锦儿,三步做一步,跑到陆虞候家;抢到胡梯上,却关着楼门。
陆虞候向前禀道:“恩相在上,只除如此如此使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