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枢密使吕师囊,统领着五万南兵,据住江岸。甘露亭下,列举着战船三千余只,江北岸倒是瓜洲渡口,摇摆荡地无甚险阻。
船上两小我摇着橹,只望北岸,不堤防南边,只顾摇。张顺却从水底下一钻,钻到船边,扳住船舷把尖刀一削,两个摇橹的撒了橹,倒撞下江里去了。张顺早跳在船上。那船舱里钻出两小我来,张顺手起一刀,砍得一个下水去,阿谁吓得倒入舱里去。
话说这九千三百里扬子大江,远接三江,倒是汉阳江、浔阳江、扬子江。从泗川直至大海,中间通着多少去处,以此呼为万里长江。地分吴楚,江心内有两座山:一座唤做金山,一座唤做焦山。金山上有一座寺,绕山起盖,谓之寺里山;焦山上一座寺,藏在山回里,不见情势,谓之山里寺。这两座山,生在江中,正占着楚尾吴头,一边是淮东扬州,一边是浙西润州,今时镇江是也。
燕青道:“小人是个走狗,相公处如何敢坐?”陈将士道:“足下是那壁恩相差来的人,又与小官诰敕,怎敢骄易?权坐无妨。”燕青再三谦让了,远远地坐下。陈将士叫取酒来,把盏劝燕青;燕青推却道:“小人天戒不喝酒。”待他把过三两巡酒,两个儿子,都来与父亲道贺递酒。燕青把眼使叫解珍、解宝行事。解宝身边取出不按君臣的药,头张人眼慢,放在酒壶里。燕青便起家说道:“叶贵固然未曾将酒过江,借相公酒果,权为上贺之意。”便斟一大钟酒,上劝陈将士,满饮此杯。随即便劝陈益、陈泰两个,各饮了一杯。劈面有几个亲信庄客,都被燕青劝了一杯。
当时开门,放柴进和伴当入来,都倚了朴刀,放了行李,取些干粮烧饼出来了。张顺再来江边,望那江景时,见金山寺正在江内心,但见:
江吞鳌背,山耸龙鳞,烂银盘涌出青螺,软翠堆远拖素练。遥观金殿,受八面之天风;了望钟楼,倚千层之石壁。梵塔高侵沧海日,讲堂低映碧波云。无边阁,看万里征帆;飞步亭,纳一天爽气。郭璞墓中龙吐浪,金山寺里鬼移灯。
张顺在江边看了一回,心中思忖道:“润州吕枢密,必按经常到这山上。我且彻夜去走一遭,必知动静。”返来和柴进筹议道:“现在来到这里,一只划子也没,安知隔江之事。我彻夜把衣服打拴了,两个大银顶在头上,直赴过金山寺去,把些财贿与那和尚,讨个真假,回报前锋哥哥。你只在其间等待。”柴进道:“早干了事便回。”
却说柴进,张顺服侍席散,在馆驿内见了宋江,备说陈观父子交结方腊,迟早诱引贼兵渡江,来打扬州。天幸江内心遇见,教主帅成这件功绩。宋江听了大喜,便请智囊吴用商讨用甚良策。吴用道:“既有这个机遇,觑润州城易如反掌!先拿了陈观,大事便定。只除如此如此。”立即唤“荡子”燕青,扮做叶虞候,教解珍、解宝扮做南军。问了定浦村路头,解珍、解宝挑着担子,燕青都领了备细言语,三个出扬州城来,取路投定浦村。离城四十余里,早问到陈将士庄前。见门首二三十庄客,都整整齐齐,普通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