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盖见搠了王伦,各掣刀在手。
晁盖道:“小子久闻大山招贤纳士。一迳地特来投托入伙;如果不能相容,我等世人自行辞职。重蒙所赐白金,决不敢领。非敢自夸丰富,小可聊有些川资利用,速请纳回厚礼,只此告别。”王伦道:“何故推却?非是敝山不纳众位豪杰,奈缘只为粮少房稀,恐今后误了足下众位面皮不好,是以不敢相留。”
行了多时,早来到一处水口,只听的岸上鼓响锣鸣。
辰牌已后,三四次人来聘请。
又见数十个小喽啰下山来接引到关上。
筵宴至晚席散,众头领送晁盖等世人关下客馆内安息,自有来的人伏侍。
王伦与四个头领杜迁、宋万、林冲、朱贵,坐在左边主位上;晁盖与六个豪杰吴用、公孙胜、刘唐、三阮坐在右边客席;阶下小喽啰轮番把盏。
吴用就血泊里过一把交椅来,便纳林冲坐地,叫道:“如有不伏者,将王伦为例!本日扶林教头为盗窟之主。”
晁盖和众头领各各带了东西,埋没在身上;结束得端方,却来赴席。
林冲言无数句,话不一席,有分教:断金亭上,招多少断金之人;聚义厅前,开几番聚义之会。
恰是∶替天行道人将至,仗义疏财汉便来。
说着,只见林冲双眉别起,两眼圆睁,坐在交椅上,大喝道:“你前番,我上山来时,也推道粮少房稀!本日晁兄与众豪杰到此盗窟,你又收回这等言语来,是何事理?”
林冲大呼道:“先生差矣!我本日只为众豪杰义气为重上头,火并了这不仁之贼,实偶然要谋此位。本日吴兄却让此第一名与林冲坐,岂不惹天下豪杰嘲笑?若欲相逼,宁死罢了!弟有片言,不知众位肯依我么?”世人道:“头领所言,谁敢不依。愿闻其言。”
王伦留道:“且请席结束去。”
晁盖看时,只见七八个小喽啰划出四支哨船来,见了朱贵,都声了喏,自还是先去了。再说一行人来到金沙岸登陆,便留长幼船支并捕鱼的人在此等待。
林冲那边肯,推晁盖上首坐了。
到得大寨聚义厅上,王伦再三谦让晁盖一行人上阶。
王伦,杜迁,林冲,朱贵,都出来相接,聘请到那水亭子上,分宾主坐定。
朱贵急写了一封书呈,备细写众豪杰入伙姓名流数,先付与小喽啰赍了,教去寨里报知;一面又杀羊管待。
晁盖心中欢乐,对吴用等六人说道:“我们造下这等迷天大罪,那边去安身!不是这王头领如此错爱。我等皆已失所,此恩不成忘报!”吴用只是嘲笑。晁盖道:“先生何故只是嘲笑?有事能够告诉。”吴用道:“兄长性直。你道王伦肯收留我们?兄长不看他的心,只观他的色彩动静范围。”晁盖道:“观他色彩怎地?”吴用道:“兄长不见他早间席上与兄长说话倒有友情;次后因兄长说出杀了很多官兵捕盗巡检,放了何涛,阮氏三雄如此豪杰,他便有些色彩变了,虽是口中承诺,内心好生不然——如果他故意收留我们,只就早上便议定了坐位。杜迁,宋万这两个自是卤莽的人,待客之事如何免得?只要林冲那人原是京师禁军教头,大郡的人,诸事晓得,今不得已,坐了第四位。早间林冲看王伦承诺兄长模样,他自便有些不平之气;几次把眼瞅这王伦,心内自已迟疑。我看此人倒有傲视之心,只是不得已。小生略放片言,教他本寨自相火并!”晁盖道:“全仗先生妙策。”当夜七人安息了。
林冲起家别了世人,说道:“少间相会。”世人相送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