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伦见他又是一番迟疑,自笑了笑,倒也没有再催促。固然这施恩只看了一眼桌上的黄金便转了头,并不代表他就不贪财帛。如果说他不爱财帛,怎肯背着骂名欺行霸市的占着这欢愉林?莫非真像他老爹说的甚么“壮观孟州,增加豪侠气象”之类的大话?想是惊骇这一千两黄金拿着烫手,故而委决不下。
王伦见这施恩只言片语就藏下套子,语气神态又极是热忱,让人不自发便要透露真言,倒也甚是老辣。只是不等汤隆说话,王伦便笑道:“汤隆是我亲信兄弟,小管营请坐下叙话!”
那掌柜的见说,心中大吃一惊,仓猝朝四周里探视,见无人重视这边,忙道:“怠慢怠慢,且请大官人楼上一叙!”
往里没走多远,便见一个五十高低的老苍头跑下楼来,嘴中嚷道:“不知高朋来临,有何叮咛?”
只见那施恩呆坐了半晌,俄然立起家来,神采颇莫非:“不是小弟不想成全首级之义,实是那三衙太尉高俅下了钧旨,小弟的父亲只是一个小小管营,这牢城营又是厢军体例,恰是他该管的,小弟实在是担待不起啊!”
那女子见状仓猝跑到白叟身边,爹爹长爹爹短的只顾哭,那老者和她两人捧首痛哭了一场,最后那女儿扶起白叟,父女俩一瘸一拐的顺着道走了,中间围观的世人见状也都散了,至始至终却没人敢言语一句。
……
只见街边站着一个面刻金印的彪壮男人,正伸手指着一对父女痛骂。四五个脸上一样纹了金印的大汉则在街心围着一个老儿拳打脚踢,又有两个男人,立在中间用力架住一个冒死挣扎、喉咙都已喊得沙哑的年青女子,还不忘趁机脱手动脚占着便宜。
天!这要怎生普通的神力啊!施恩心中极其惶恐,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复兴不来。
“你一老一小好不晓事,好算也是冲州撞府见过世面的人,进庙先拜神的端方都不懂?也不问问,这欢愉林到底是谁家开的,就敢一头撞出去!本日也好叫这街坊四邻都看看,你这厮们不守端方的了局!打!给我打!”
事到现在,他方才体味到甚么是前有狼后有虎的感受了,想他在孟州道上行走这很多年,头一次被人逼到墙角,直堕入这类进退两难的地步。
那施恩倒是有些定性,只瞟了一眼箱中黄金便收回目光,再也未几看一眼,只是坐在椅子上悄悄深思,汤隆一见他个模样不免有些心急,欲要出言催促,却叫王伦瞧见,只把头来微摇,汤隆见状,暗自叹了口气,这才静了下来。
只见自家酒缸真如出鬼普通,就那般大喇喇的横在贩子中心,中间立着一个威风禀禀的胖大和尚。见此景象,贰心下大惊,想这酒缸装满了酒,虽没称太重量,怕不有千斤重?仅仅是空缸,之前摆放时也要三五个男人一齐抬了,才搬得它动。没想到此时已经装满了酒,还被人抬到路中心,看看路上没有划痕,明显是叫人生生抬起的!
王伦盯了那小二看了一回,只道:“叫你们掌柜的出来发言!”
又等了半晌,这施恩还是没有定夺,王伦叹了口气,心道只好我来替你决定罢,随即朝张三使了一个眼色,那张三赶紧起家,翻开窗户,转头叫道:“小管营,你家旅店内里的酒缸如何长了脚,便走到路中心了,却不是拦住了来往的门路?”
“不敢不敢!”那施恩赶紧起家道,目睹这绿林中的贼首又是拿黄金诱他,又是在言语中夹枪带棒的,倒是叫他这个孟州道上的头一号人物顿时失了计算,全然不知怎生是好。
王伦见说一阵大笑,直笑得施恩神采愈发丢脸,王伦笑着请他坐了,开言道:“常言道天高天子远,话说那高俅能在都城乱来赵官家搞得是风生水起,以你金眼彪施恩的大能,就不能乱来高俅这厮一回?当然了,你此时定然心下不平,你与我非亲非故的,不拿我去送官查办就是天大情面了,怎会有耐烦在这里听我大言不惭的撺掇你妄言欺瞒下属,内心不知如何怨着我呢,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