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志实在躲不畴昔了,只好照实将心中的设法说了:“兄弟邀我上山原是美意,我本不该回绝,只是此时上山,实在是无颜与众位头领相见,何况那老都管和一众军健此时归去必然将任务推到我的头上,那梁中书和蔡京必然不肯善罢甘休,我若上了山,不是给盗窟带来大费事了吗?”
济州境内,有一个去处,唤作黄泥冈,乃是能人出没的猛恶去处,怎生见得凶恶?只见:顶上万株绿树,根头一派黄沙。嵯峨浑似老龙形,险要但闻风雨响。山边茅草,乱丝丝攒各处刀枪;满地石头,碜可可睡两行豺狼。休道西川蜀道险,须知此是太行山。
李瑾听他这么说,顿时了然,这既是他抹不开面子,也确切是担忧此时盗窟气力不敷,再惹上蔡京如许的朝廷重臣,给盗窟带来没顶之灾。他安慰道:“哥哥不消担忧,所谓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我们和高俅已是不死不休了,再加上一个蔡京景况也不会在坏到哪去。再者说了,凭着哥哥的本领,如果肯上山坐一案交椅,对盗窟来讲是利大于弊。”
所谓良言顺耳,不过如是,听了鲁智深这话,杨志瞋目而视,鲁智深涓滴不让步,再次一记重击击打在杨志的心头上,他大声喝问道:“莫非洒家说得不对吗?”
林冲向来是一个暖和的人,见到杨志不想接李瑾和鲁智深的话头,便说道:“多劳制使挂记了。”
李瑾却不肯等闲放弃,将他手中酒碗夺下,步步紧逼地说道:“哥哥休要顾摆布而言他,心中有何设法直说就是,此处都是亲信兄弟,没甚么好顾忌的!莫非哥哥还信不过我们一众兄弟吗?”
鲁智深听了他这话,一拍桌子,说道:“令祖当年的英名也是一刀一枪拼杀出来的,洒家不信他领兵兵戈就没有身临绝地之时,能留下这赫赫名声,想来是因为他向来未曾等闲放弃,你便是再多的失利也算不上甚么,本日小挫,不思抖擞拼搏,却意志低沉至此,才当真是对不起祖宗!更对不起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得来的一身技艺!”
李瑾在一旁劝道:“制使,鲁智深哥哥话虽说得刺耳,说的却也都是真相。我辈大好男儿,行走于世,不管祖宗如何,功名繁华当凭动手中刀枪和这一腔热血,去争,去抢!”两人这话说得杨志无言,只在一旁喝着闷酒。
两个月以后,六月初四日,此时恰是六月三伏,气候未及晌午,一轮红日当天,没半点云彩,非常大热。前人有八句诗道:回禄南来鞭火龙,火旗焰焰烧天红。日轮当午凝不去,万国如在红炉中。五岳翠干云彩灭,阳侯海底愁波竭。何当一夕金风起,为我打扫天下热。
鲁智深与人订交向来只看为人本领,不重虚礼,开口豪放地说道:“制使端很多礼!先不说其他,兄弟半年未见,见了我们却要分开,该罚,该罚!”说着,叮咛酒保拿过碗来,倒上三碗,放在杨志面前。
李瑾这话倒是也没错,蔡京等人的手腕最多不过是派雄师来围歼,凭盗窟现有的气力,也不见得就不能和官军枪对枪,刀对刀地打上一场,再者说了,即便是正面战阵不敌,大师往八百里水泊一藏,凭着地方便可周旋。
杨志此时口中饥渴,加上心中正不利落,也未几话,端起酒碗,一口气将三碗酒喝下。
如此酷热的气候,又是这般凶恶的去处,按说不该有人在这大中午的上这座大冈,恰好就有这么两拨人先掉队了林子里。这第一拨人共有七人,每人推着一辆江州车儿,黄土门路不算承平坦,江州车儿颠簸之下,不时掉下两颗暗红色的枣子。第二拨倒是十五小我,十一个脚夫打扮,都挑着担子,看他们大口喘气的模样,担子里的东西非常沉重,别的四人,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三个三十许的男人,此中一人面皮上一块青色胎记,不苟谈笑的模样,倒是有些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