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念放下了长明灯,转过身来,看了她很久,仿佛有甚么话想说,却又有些踌躇要不要说。
她感觉有些冷,不由得甩了甩脑袋,终究把思路从阿谁胖乎乎的笑面佛陀转到面前这个清癯的和尚上来。
水镜月听完他这番话,非常安静。固然他说他现在在谩骂她下一刻就死掉,但他对她如此心平气和――起码大要上是――的说着内心话,她还是有几分打动的。
这里没有日升月落,几近感受不到时候的流逝。若不是每日晚间一次的送餐,一心画着壁画,当真会忘了今夕何夕。
“抱愧,手滑了。”她“呵呵”的嘲笑几声,蹲下去捡画笔,心道――今晚还真是有够刺激的。
很久,不念端着长明灯往回走,看着一幅幅壁画之上神明的眼睛,终究再次开口,“你私行改了壁画。”
不念每次见到她,都是扭头就走,嫌弃她跟嫌弃苍蝇似的,仿若跟她呼吸同一室的氛围都玷辱了他那颗向佛的虔心。
他这平生,算不算一场空呢?
石窟里非常的暗淡,只角落里放着一只长明灯,如茫茫黑夜中的一星萤火。不过,说实话,这豆大的光点,或许也有些多余。
和尚画师给水镜月讲了一日什罗教的神话故事,又讲了一日画壁画的技法,便飘然远去了。
这副模样的不念,还是可贵一见的。水镜月也不催他,乐得看他纠结。
她也很有自知之明,有事无事都不会找他。
水镜月拿着画笔,单手执了佛礼,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不念大师。”
他能对她做出的独一一件功德,估计就是在她死了以后,给她念往生咒。
他说他要去观光,给本身找个埋骨之地。
她拿画笔的手微顿,有些吃惊――这声音有些陌生,很多年没听到了。可时隔多年,她还是听出来了。
因为,这里只水镜月一人。她现在白巾遮目,有没有光有何别离?
水镜月没有转头,持续画着壁画,反问了一句:“苍烬那般对我,是因了我这两重瞳,因了那一句‘重瞳乱世’的预言。可阿月不大明白,不念大师恨着阿月,是因了甚么原因呢?”
他是她见过的最毒舌最刻薄刻薄的和尚,当然,只是针对她一人罢了。
话已经说出口了,不念似是没甚么顾忌的了,持续说道:“贫僧对月女人如何,贫僧自是晓得,女人也明白。贫僧入佛门二十载,唯独对女人动了嗔念。贫僧现在虽与女人安静的说着话,心中实仍在盼望着女人早登极乐。贫僧对女人如此,女人痛恨与我,也是该当的。”
她晓得他有多讨厌她,不对,应当是恨她。
“砰!”
她现在对着不念,俄然想起了她阿谁在灵隐寺的和尚教员。倒不是因为不念也是和尚的原因,而是因为她想起了每次明心给她解惑之时看她的眼神――
不过,他既问了,她天然也没甚么不能答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