蒖蒖复苏之前,先闻到一阵清幽梅花香。展开怅惘的眼,发明本身和衣躺在一张四角立有黑漆柱子的床上,四柱之上以同色细木条纵横拼接为顶,呈风雅目状,木架覆以细白楮纸,楮纸轻软洁白,帐顶看起来若浮云烟。
清算好汤盅,蒖蒖再看鹤膝棹上茶盏,见那茶盏透明,似水晶琢成,盏底有几枚蜜渍花蕾。现在铫子中泉鸣若松风涧水,蒖蒖待水滚如腾波鼓浪,提起铫子,注入少量入汤瓶,又稍待半晌,再提汤瓶注水入茶盏。盏底的花蕾被热水激起,在盏中回旋伸展,花瓣顺次绽放,本来是玉蕊檀心的罄口蜡梅,外缘花瓣呈蜜蜡黄色,而中间呈紫色,花形半含,非常文雅,且蕴异香,随熟水热度升腾而上,蒸汽丝缕过处,皆是芬芳花香。
蒖蒖还在愣怔,那鹤已抛下梅枝,奋翼而唳,仿佛起舞。少顷,引颈仰首,一舒两翅,飞向空中。
话一出辩才觉似有不当,而那农妇鄙夷的眼风已劈面而来:“如何现在的小女人提及春梦来竟如此开阔的?”
那鹤还是默不出声,但上前一步,昂首,把一朵梅花上的雪抖落在蒖蒖的唇上。
一时风烟俱净。梅枝欹影,半岩春雾,浮香荷叶皆悄悄散去,窗外凉月如眉,窗内的蒖蒖眸中只悄悄泊着这个美如月光的男人。她缓缓低身,侧坐在藤椅左边的地上,斜凭藤椅,以手支颐,抿唇锁住将要逸出的感喟,默不出声地打量他,从他仿佛刀裁的的眉,投下两翼蝉影的睫毛,有着弓弦般弧度的唇,到把持着书卷的苗条指节,只觉无处不美,但是又不但仅是美罢了,他身上另有一缕不属于尘凡紫陌的清灵之气,蒖蒖忍不住想,是不是再靠近他一点,就能闻到他肌肤之下的草木香。
蒖蒖茫然打量周遭,半晌才问那农妇:“我为安在这里?”
她语气冷硬,还隐含挖苦之意。蒖蒖不悦,忿然道:“我明显睡在一个又香又美的房间,身边另有一名好漂亮的公子。”
那几点清冷轻飘飘地落在蒖蒖被冻得近乎干裂的唇上,蒖蒖下认识地抿了抿唇,感受仿佛被雪吻了一下。
蒖蒖看看兀自甜睡的男人,心想这只怕是他的夜宵,愁闷地搁下汤勺。转念又想,本身明显是被他所救,而他满身高低都写着“人美心善”四字,那么这梅花面片必定是他煮了筹办给她食用的。因而镇静地重拾汤勺,敏捷将那鸡汤面片吃完。
蒖蒖无声地走到他身边,借着不远处莲花烛台送来的亮光看清了他大抵的表面。
身披鹤氅的人在她面前悄悄鹄立,但是没有低首与她说话。蒖蒖现在连发声的力量也无,双目一闭,堕入冗长的晕厥中。
(待续)
蒖蒖认识恍惚,将要晕厥,忽闻一声唳鸣,感遭到似有飞鸟自空中回旋而下,落在她火线。
蒖蒖举目追随它的去处,但是复又感觉头沉重之极,面前一黑,伏倒在地。昏倒之前她模糊听到火线有行动声传来,是鞋履踏入积雪中收回的纤细响声,间或杂有踩断枯枝的声音,一步一步,安闲不迫的节拍,由远而近。
蒖蒖感慨着其间风雅,很久才将目光自床畔移开,投向劈面的窗边。
喧闹的房中俄然响起一声高耸的腹鸣,她才想起本身一向未进食。她按了按腹部,俄然想到这声腹鸣只怕会被那画中人闻声,因而错愕地看向他,幸亏他仍然闭目而眠,纹丝未动。
赵怀玉说那位问樵先生住在隐屏峰问樵驿中,蒖蒖在山脚问了大抵方向便入山。武夷山丹山碧水,曲水缭绕,风景原是非常娟秀,但时至寒冬,风雪正盛,山路崎岖难行,蒖蒖也偶然义抚玩风景,沿着九曲溪行去,见有一处峰峦峭拔千寻麓,刚正如屏,猜想那便是隐屏峰,遂着力攀登,一起只觉山势峻峭,密林莽莽,也不知跌倒滚落多少回,才攀至山腰,极目望去,周遭更是云水空濛,杳无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