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提督“啪啪”拍了两动手,王参将对中军官叮咛几句,两名亲兵抬上来一个大酒瓮,酒瓮上贴着四方形红纸,上面用黑笔写着大大的“杨”字。
“我让人给你抬过船去。”
他吸了两口,将烟袋锅递给郑提督,郑提督接过来吸了两口,当即狠恶咳嗽起来。破军在一旁哈哈大笑,郑提督皱着眉头将烟袋锅倒着递给他,说道:“此物吸起来呛得很,也不知你是如何风俗的。”
“世道变了,酒味儿还是没变。”破军玩弄着酒壶,嘴里喃喃自语。
“传闻此物吸多了对身材大为不好,吸多了烟气会深切五脏,久之五脏变黑,生出剧毒,待到骨髓也变黑,人就有救了。我看你少吸为妙。”郑提督受不了烟叶子燃烧的呛人气味,忍不住用手捂开口鼻。
破军拧开壶口的软木塞抿了一小口,眼睛仿佛都变得透亮了,“是金陵通济门旁杨家酒坊的老酒?”说罢,双手抱起酒壶,仰着头,喉结动了几下,将整壶酒都喝下肚,酒液从他的嘴角流下,一向流到脖子上。
“好吧。”郑提督点点头,双手放在膝盖上,望着火线,“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出海吗?”
郑提督见破军竟然要找王参军说话,也不回过身来,对王参将喊道:“你好生回想,莫要胡说。”
“明天,十二个钟点后,也就是……”破军掐动手指在大氅里算了算,“也就是明天早上,太阳初升时吧。”
破军跳回本身座船没多久,几名明军小校用小舢板载来郑提督送的那瓮酒。
他没有再说下去,他晓得本身这位贤弟的脾气倔强得很。既然连燕王是当明天子都不肯认,要他低头天然更是难上加难。沉默了好一阵,郑提督这才再次开口道:“你是不肯臣服大了然?”
“哪怕你再手刃一回先皇,也不是能在酒里下毒的人。”破军回了郑提督一句,然后又举起酒壶,将酒壶底剩下的几滴都喝干了,这才依依不舍地将酒壶放下,迎着夕照伸展开双臂,“喝下这酒,浑身高低都变得暖了。你还记得我爱喝他家的老酒?也不知酒坊的老杨现在如何了。”
“那就十二个钟点吧,你年纪大了,别再抽那东西,喝点酒早点睡。”郑提督看到破军的鬓边也有了几丝白发,不由产生出一丝悲悯。
郑提督长长叹了口气,仿佛是想要吐出这十几年来本身在宦海勉强责备、战战兢兢的怨气。
“如何措置?这个不必你劳烦,我自有安排。”
“十二个钟点内能来六个卫所,加上本岛的船,不到二百艘,还是不敷啊……”
破军收敛笑容,斜着眼看了一下郑提督,点了一下头。
郑提督低头发明破军的铜烟袋锅还放在船上,赶紧拾起来,对着劈面船上破军的背景喊道:“你的烟袋锅……”
“你带来这很多人马,个个虎视眈眈地看着,呆久了只怕哪个贪功的上来一刀将我砍翻,拿着我首级去请赏,怕不能封个万户侯?”
说罢,破军将银酒壶伸到郑提督面前,郑提督没有说话,只是摇点头。破军将银酒壶揣到怀里,又紧紧大氅,活动了一下肩膀,后退几步,助跑后双脚腾空跳起,超出宝船和本身座船间数丈宽的间隙,跳到本身船上。
“藩镇?”破军呵呵呵地笑起来,笑声中尽是不屑的意味,“我当初做的是祖皇爷的官,祖皇爷驾崩,我这官也就做到头了。只不过,我念着祖皇爷的诸般好处,志愿替他家戍守南洋罢了,又未曾拿得朝廷一文钱的好处。他燕王倒是个藩镇,吃朝廷,喝朝廷,临事反咬一口,本身倒做了天子。我不认他做甚么天子,我只认他是北境燕王,这南洋我也是靖王,大师平起平坐都是王,谁又该听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