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督军没有穿戎服,而是着一身玄色的长袍,和谢洛白一样高大的身形笔挺地坐在圈椅里,很有甲士风骨。
小四承诺着刚要出去,溪草发话了。
“我只晓得,我阿玛赤胆忠心,一腔热血为国,却被扣上勾搭洋人的卖民贼骂名,身后遭世人鄙弃,不得瞑目,而当初谗谄我阿玛的奸邪之辈,现在升官发财,娶娇妻美妾,享繁华繁华,好笑彼苍不公,不公至斯!”
沈督军点点头,简朴了然地吐出一个字,随后扬起下巴,表示副官出去。
溪草应下,裹了件狐裘就仓促坐车到督军府拜访,名帖送出来,并没有设想中那般遭到刁难,很快,就有副官亲身出来请她。
她这个模样,很像某些时候的谢洛白,沈督军一腔肝火,竟无处宣泄。
溪草微微点头施礼,神采却很冷酷,沈慕贞盯着她,点头悄悄笑道。
溪草福身,施了个旧礼。
溪草一愣。
溪草垂眸,提到她的阿玛,那双剪水双瞳变得格外冰冷僻醒。
“没想到信芳她,还是那么个倔脾气,连这类时候,都不能逼她来见我一面。”
“为了洛白,我也不要这张脸皮了,小四,备车送我去沈府。”
“当年我们忠顺王府流浪,也没见您这位伯父伸出援手,恕我叫不出口。”
“润龄,按理说,以我和你阿玛的友情,你还要叫我一声伯父。”
他冷哼一声。
沈督军的语气非常落寞,不似谢夫人所说的用心热诚,反而充满可惜。
“但是云卿,你和沈家畴前没有任何交集,我恐怕他们不会买账,特别沈家女眷,晓得你是我的侄女,会趁机给你上马威……”
沈夫人就不吭声了,冷冷扫了溪草一眼,拂袖而去,固然有婆婆撑腰,但说到底,夫为妻纲,她还是惊骇丈夫的。
如果真是如此,那事情就糟糕了。
儿子去了近月余,纵是构和,也早该有个成果了,谢洛白做事的气势,一贯是不喜拖泥带水的,如果对方成心迟延,他定会采纳手腕。现下一向没个准信,别说谢夫人严峻,连溪草都有些不安。
她目光锋利,此中自傲的光芒让谢夫人略觉欣喜,她差点忘了,她这个侄女,最是牙尖嘴利又有手腕的。
沈督军双手交握,盯着她的眼睛。
她深深闭眼半晌,紧咬下唇似做了严峻的决定。
她眸中汹汹燃起的肝火,看得沈督军嘘唏不已,好久,他方长叹一口气。
溪草安静的双眸迎着他的虎目,毫无惧色,唇边乃至有一丝讽刺笑意。
“他这是在拿儿子逼我呀!当年我分开的时候就发过誓,再也不踏进他沈家那道门,这么多年,他总算找到机遇了!”
“你们见到沈督军了吗?莫非没问他表哥的环境?”
“是庇护,还是派间谍刺探军情?那可不好说,二爷查到了我的秘闻,督军您也跟着晓得了吧。”
她话中的讽刺,溪草毫不在乎,还她一个浅笑。
沈督军在雍州,说是这一方的土天子也不为过,除了谢洛白,何曾有人敢如此一而再再而三地与他争锋相对,他核阅着面前的小女人,眼中有了薄怒,
“是你啊,陆云卿。”
“我儿子相中的媳妇,岂能是来路不明的女人?你的秘闻,我暗里命人查过,如果真是燕京庆园春出来的女人,天然是配不上洛白的,但随后我就发明了蹊跷,银匠徐六,伶人梅凤官,另有那对玛瑙双雁,都出自忠顺王府,别人或许难以找到此中联络,可我和你阿玛,是有过故交的。另有洛白那孩子……总觉得我对他们母子毫不体贴,他何尝晓得,身边也有我安排的人,一向在庇护他。”
“可担忧死我了,这孩子,等他返来必然得好好说道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