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信得过你！”她又笑了，不过顿时又沉默了。
白巡长一见李四爷就叹了口气，说：“我刚才还在说，乐极必生悲。这不是――家家户户都得用黑布蒙窗户了。”
“下边不冷吗？”瑞全用心装傻。
“她垮台了。她是第一个，你，第二个。”
“拿去！”瑞全取出个小信封，内里有一颗枪弹。“把这交给蓝东阳，奉告他，是我捎给他的。另有这个！”他把招弟的戒指往她怀里一扔。“把这个也给他。如果你狗胆包天，敢不照我的话办，就跟招弟一起去见阎王！”说完，老三收起招弟的证章，大踏步跨出了门。
东阳躺在床上，认定本身快死了，大声哭了起来。
“你――那么你呢？”
走了几步，她俄然笑了起来。“有女朋友了吗？”
“别打了，别打了，”她两手捂住脸，“你要甚么我都承诺。”
“明白了！”
“我真的不晓得。”
“要我帮着你干，是不是？”
老三晓得，在招弟看来，爱情和肉欲是一回事。见了他，她动了旧情，并且只晓得拿淫欲来表达。
胖菊子摆脱了他的拥抱，他恨得直咬牙。哈！她到底是祁家的人，没准儿还筹算回祁家去，好嫁给瑞全！
“他的事――我――”
“真的，凡是你要的，我都乐意给。”她又说了一遍。
他现在晓得鼓吹的力量了。之前，他太悲观，总觉得鼓吹不过是讲废话，没有代价。可现在――瞧吧，这条动静能使他、他的门生和全北平的人，都镇静、欢畅。
如果平常，来个日本大夫，东阳还不跟叩首虫似的，鞠多少个躬。但是这一回，他不如何欢畅，担了心机。替日本人办事儿的，不是常被日本人毒死吗？
他特别重视那些可疑的门生，察看他们是不是会自发或不自发地接管日本人的奴化教诲。
日本人公设防空令，家家户户都得用黑布把窗户蒙起来。
改作文卷子的时候，他老是兴高采烈。很多门生的作文申明，他们不但了解他的苦心，并且还谨慎翼翼地向他倾诉了压在心底的痛苦。修改作文原是件古板有趣的事，现在倒成了他的欢乐。他的确是在用切口在和一群青年人对话。
他把嘴伸到她的胖腮帮子上：“你必然得跟我一块儿死，咱俩一块儿死。”对，哪怕是躺在棺材里，他身边也得有个伴儿，要不，就是死了，也得日日夜夜担惊受怕。
“听清楚了。”
家里人闻声这个好动静，忙不迭地都围拢来探听。瑞宣只说是有了新差事，有希冀弄点儿粮食。差事如何得来的，谁是校长，他一句没提。
“差未几。你拿谍报来，我呢，就爱你。”
十六
①鬼脸儿，即儿童在年节时玩耍的面具。
昏黄中，招弟脸上的胭脂口红不那么刺目了，瑞全仿佛又瞥见了当年的招弟。
要跑，这么些个东西可如何带？不过，话又说返来了，如果东西拿得太多，日本人该截住他了。
胖菊子另有她的筹算。她不乐意再服侍东阳了。这不算对不住他。她耐着性子，用她那一身肥肉供他取乐，足有三年之久。现在，用不着再低三下四地去奉迎他了。
“哼――这一回，我又该挨了。”
老三不晓得该如何答复。
瑞全举起了他那方才掐死过人的手摆布开弓，狠狠朝她那张胖脸上打去。
对于瑞宣说来，这份差事之宝贵，不在于有了进项，而是给了他一个机遇，能够对故国，对门生尽经心。他逐字逐句给门生细讲――释字义、溯字源，让门生对每一个字都学而能用。除了教科书，还选了很多课外读物。他经心选出的那些文学课本，都意在激起门生的爱国热忱，解除他们的民族自大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