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山间的酒坊并不像外界的那些酒楼一样老是人声鼎沸,纷扬落雪下,一阵阵清脆的落子声不紧不慢地传出门外,仿佛这酒坊中的客人的表情就和这喧闹的山林一样,与世无争,平静有为,无关乎名利,无关乎纷争。这清脆的落子声仿佛也是在向世人宣示一种处世态度,世事如棋,操棋者胸中丘壑安闲,早已洞若观火,成竹在胸。
只听那年青人低沉着嗓音说道:“公然公然!莫道山林孤单,风雪酒坊秀士,鄙人只是因雪景秀美,以是一时候迷恋忘返,却不料偶然之间得遇大贤!小弟黄英,亦是祖居此地。尝闻此地多贤,而此中年青一辈俊彦人物却只得四人罢了:庞统庞士元、徐庶徐元直、博陵崔州平、隆中诸葛亮。并且小弟听闻人言,这四人固然年青,但却俱都心胸天下,有治国安邦之志,更有指导江山之才。特别传闻诸葛先生自比管仲、乐毅,雄才大略、智计无双,小弟何幸,本日竟是一日而遇其二,当真是三生有幸!幸会幸会!”
他暗影中的视野在孔明的脸上稍一逗留,随即望向了别处,接着开口答道:“孔明兄此言差矣!所谓旁观者清,孔明兄固然自命淡泊,然言谈举止之间却尽是出世之意,并无隐者之风!”
门外的年青人稍一沉吟,似有羞怯之意,但他只是长久的踌躇以后,紧接着便昂头挺胸,向着门内扬声说道:“才子风骚,可见一斑!小弟只是随口吟诗,箫音相和,以应雪景罢了。两位兄台竟从入耳出来一名踏雪寻梅的绝代才子,并且还出言调戏,莫非说天下才子莫不如此?!倒教小弟领教了!”
黄英此时仿佛也有些羞赫起来,赶紧起家侧身让开,连连拱手,口称不敢。
孔明二人更是惊奇,两人几近是异口同声地说道:“兄台何出此言?”
不过,这两人毕竟是胸怀广漠之人,与那些睚眦必报的贩子小人不成同日而语,闻言以后虽觉难堪,但却也有一种知己可贵之感油但是生。因为像孔明、崔州划一一干年青文士,既有满腹经纶,岂有不想学为所用的事理?只不过世事纷繁,天下间兵器四起,在如许的情势之下,固然也有雄才大略之辈混迹此中,但大多数却也是那种画地为牢、自闭称王之徒,这些人只晓得闭关自守或者是骄奢淫逸,鲜有王霸之才,更无容人之雅量,孔明等人固然自承淡泊,实在那也只是冬眠林下,以待机会罢了。但正所谓曲高和寡,那些山间村夫只是将他们看作是一些读过书有点学问或者是有点酸气的同类罢了,又有谁会真正体味他们的内心天下?
‘骑驴太小桥,北风碧玉箫。纷繁鳞甲飞,玉龙战九霄。有女初长成,貌丑亦妖娆。何得檀郎顾,织雪做战袍’。纷繁扬扬的雪花仿佛是一眨眼间就赶走了夏季的酷热、春季的清爽,隆中的丘陵之间,玉树琼枝作烟萝,朦昏黄胧的富丽让这片本来苍茫的六合复又变得华丽而绚丽。
那年青人黄英斗笠暗影中的眼神里闪过一丝亮光,倒是声色不动,并不客气,从二人之间举头而进,一边走一边大声说道:“都言孔明淡泊,本来倒是徒有浮名罢了!”
说着躬身揖让,言语虽狂,神态却还是极其恭谨。
峰回路转间,箫音渐歇,年青人曼声长吟,声音清脆动听,在林间环绕回荡。不过,这年青人的声音中虽有超脱之意,却也模糊有一点娇媚阴柔,与普通的山林隐者或者是本地的农夫樵者大相差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