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卿蹙眉问:“甚么意义?”
皇上自是非常震惊。
潋妃便请当庭对证。裴太医言,香粉确然是过了太病院的手,但当日呈录簿子上所签并非他的名字,若论罪,也只是他这院使管束无方,何来暗害一说?但潋妃则道,过手具名的乃是太病院太医洪章,恰是裴太医关门弟子。洪太医不敢天子面前妄言,故道,此香粉确然经他之手,但倒是裴太医叮嘱为慕氏宁神安胎之用的。太病院的端方,如果太医自创的方剂,需自行配药,经手具名,但洪太医是不成能配此香粉的,因香粉中有他过敏之药。为表明净,洪太医当场涂香粉于身,戋戋不过两刻钟便满身抽搐,危及性命,所言果然不虚。紧接着,刑部参与,刑部侍郎石中益从太病院搜出部分药粉,并从大兴城裴太医家中搜出香粉方剂,石侍郎道,那方剂是从一本旧簿子上撕下来的,看似裴家秘方。
因这一来,在物华张望的裴氏族人方明白,龄嫔此番告他们医药裴家是做足了筹办的,她已不但单是求一个圣宠,她要医药裴家如蒋家一样一朝垮塌,荣光不复。
龄嫔空口无凭,但此事确有疑点。皇上原便不幸着痛失爱子的慕氏,现在牵涉到太病院扰得后宫民气惶惑,若置之不睬,实是怕出了大事,是以思前想后,便着人去查。
紧接着龄嫔方道,慕裴二族物华相争,裴家不肯坐看慕家独大,而慕氏若此胎一举得男则宫中职位安定,裴家自不乐见如此,以是慕氏这一胎,乃是裴家歹意暗害。
龄嫔蒋氏一告裴家暗害慕婕妤,这倒好说。蒋家遭难,虽非事起慕氏,但不幸的开端却与慕氏滑胎息息相干。现在龄嫔不为本身当日错误作任何回嘴,但也直言,当日不太悄悄推了慕氏一把,慕氏虽颠仆,但也不是肚子着地,夏季里房中铺着厚厚的羊毛地毯,即便摔着了,大略也不过见红或者早产,怎得会产出一个死胎来。
说来裴太医原是正六品、许用五品冠带,此事一出,皇上便将其下了大狱。本来裴家医术名满天下,宫中太病院太医、吏目、医士、大夫总计九十二人,裴姓独占二十四个名额,太医十六人,裴姓独占五个,不为旁的,只为裴家医术是实实在在的好,又素有医德,低调谦恭,与人无争。此事既出,虽皇上并未连累其他裴氏医者,但后宫民气惶惑,已有多人不敢再用裴氏医者。皇上只得恩威并施,临时压着,制止骤起更大的动乱。
“你手腕之伤,你生养之损,我皆可救。你晓得的,我是物华最好的大夫,或许也是全天下最好的大夫之一,错过我,你这两则伤损恐难病愈。”
此一则,牵涉便就大了。
那已是一年夏荫浓,七月初初,物华满城华灯。
至此,大家皆觉得此事已结束,龄嫔虽为慕氏伸了冤,但她有错在先,娘家蒋氏合族式微,她除了持续循分守己,恐此生也无其他前程。
太医乃是直接为帝王关照性命,是比臣子更靠近、更把握奥妙、更经心信赖的人。换句话说,太医的虔诚与天子的安危乃至江山社稷都息息相干,暗害一个未出世的皇裔事小,信赖危急事大。
云卿受了裴子曜暗邀,沁河边上,古柳夏花一如昔日,裴子曜提一盏最浅显的明纱灯过来,神采淡定安闲,涓滴不见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