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午她便去赵兴记，未曾想到他们已不做桂花糕了，买的人实在少，换做别样糕了。她一格登，第一想到的竟是小赵徒弟还在不在这里做事了，又不好直接地问那伴计，免得又被他逗，便用一种轻浮的口气道：“呦，换徒弟了啊，那有甚么新的糕点保举吗？”“徒弟是没换，现在倒是有了枣糕和梅菜饼，来点尝尝？”伴计托出一只碎糕饼盘子，她拈了两块尝尝，终皱起着两道眉，嘴上说着好，却心不在焉。伴计也看出她并不中意这些糕点，便在一旁叨嗑，说桂花糕已有一阵子不做了，她也好一阵没来，以是不晓得，又说从那以后有一天小赵徒弟不晓得为甚么又做了一次桂花糕的，做得未几，也没两小我买，厥后就一向不做了。她俄然心上一动，像被甚么东西击了一下，披发着袅袅的余音。这算念念不忘必有反响么？午后的阳光照在她脸上有种明丽。
实在这天的气候是最后一个好天，这以后两天氛围里老是有股微醺之气，像要下雨又下不下来。她思忖了两天穿哪身衣服去见他，实在她现在穿的衣服也就两身，一身桃红袖衫一身白刺绣衫裤轮番穿，桃红的一身稍显娇俏，她极想穿了去拿桂花糕的，又觉难为情，白刺绣衫裤她嫌太浅显，思忖了两天定下来还是穿那身白的去。那身白衫裤隔天洗了，没想到礼拜三下起雨来，她傍晚下了班摸摸衣服还未完整干，潮冷答答的，便也穿上了身，撑了把伞出去了。
以后的一段时候她们纱厂很忙，每天都转得像个陀螺一样，烦躁而压抑，放工返来累得都不想动。她也有段时候没去赵兴记了，都是就近买的一些糕点半夜充充饥，能抵饿就行了，顾不上别的。那段时候她独一的安慰便是窗台的万年青。厥后稍稍缓下来了，没那么严峻了，她的嘴巴倒驰念起了那桂花糕。
而她再次遇见小赵徒弟却已是蒲月里了。蒲月的傍晚东风沉浸，玉兰花开的香气满盈在氛围中，连氛围也是甜丝丝的。放工后闲来无事，她一小我出来走，路过赵兴记时门口有个青年在出来，昏光黯火看不甚清楚，她却径直喊出了口，“嘿，小赵徒弟！”话出口又惊奇于本身为何表示得如此不平静，她也就见过他两三次面，倒已似了解好久，本身不免难为情起来。他笑着和她号召了一声，手里拎着东西像有甚么事情要出去，她感受久已不见他，每次来店里都未曾见到他，这时已不自发向他走去，“小赵徒弟忙喔，这一贯又要去那里？”“咳，去亲戚那边送点东西，喊我小赵就行，只是学徒……”他有点不美意义地跟她说，一边把东西挂在自行车龙头上，系紧。她看到他还带着一扎万年青，想必是他们店里那盆老万年青分出来给人家去养的，她便问他讨一株，说眼馋他们店的万年青好久了，一向都想迁一株，又嫌柜台阿谁伴计吝啬，不想跟他开口。她看他蛮急着走的，便也没和他多说，他和她打了个号召就骑车走了。她拎着那株万年青站在街头的风里，蒲月的夜风已有股暖意，吹上身来软绵绵的很舒畅，内心却空了一块。
淅淅沥沥的春雨一下好多天，她也有几天没出去了。她怪这春雨，仿佛湿漉漉的气候还出去找他太难为情，如果好天倒也算了，权当外出逛逛。她洗了头坐在窗口玩弄头发，夹一绺在手里渐渐一丝丝弹开去，想他，都是一些不成条的片段、刹时，想到那天他帮她看布告，她又想起了甚么似地到处一阵乱找——她记得有个姐妹前不久从家里带来一盒梅菜扣肉，包了两张报纸的，不晓得那报纸丢到哪个旮旯了。厥后人家洗衣服返来，她便问人家，人家早已拿来包裹别的什物，丢在床底了，拿出来给她时已不成样了。她拿在手里大抵看了看，谢了人家，只说那天厂里的布告她看不大明白，想到要学学问字了，便坐着去看报纸，不识的字逢人就问，三天下来倒也学了好些。她的那帮姐妹们也乐意和她一起会商，开打趣说她是好学典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