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酒之间,喽啰传报上聚礼厅来:“二位爷,齐爷巡山,遇公门官将,讨常例,不料那人不平,就杀将起来,三四十回合,不分胜负。小的们旁观,见齐爷刀法狼藉,敌不过此人,请二位爷早早策应。”这班豪杰义气相尚的,齐国远不能取胜别人,忙叫部下看马,取了东西,下山关来,遥见高山人赌斗。伯当在顿时看那上面交兵的,仿佛秦叔宝模样,相厚的朋友,恐怕毁伤,半山中高叫道:“齐国远不要脱手了!”此山路高,下来另有十余里,如何叫得应?况空谷传声,山鸣水应。此时齐国远正斗,也不知叫谁,见尘头起处,二骑马簌的一响,已到高山。伯当道:“公然是叔宝兄!”二人都丢兵器,解鞍上马,上前告罪。伯当要邀归盗窟,叔宝此时,惊骇坏了两名背包健步,忙叫近前道:“你们不要着忙,不是外人,乃相知朋友,相聚在此。”两个健步,方才放心。
落第思乡马,张帆下水船。回乡不落地,弩箭乍离弦。
心逐行云乱,思随春草生。倚门方念切,遮莫滞行旌。
半夜时候,四友六骑马,部下世人,离了少华山,取路奔陕西。约离长安有六十里之地,是日落日时候,王伯当与李如珪连辔而行,了望一座旧寺更始,殿脊上现出一座流金宝瓶,被落日晖映。伯当在顿时道:“李贤弟,可见得世事,忽成忽败。当年我进长安时候,这座寺已衰颓了,却又是甚么人发心,修得这类划一?”如珪道:“我们现在且在庙门下,只当歇歇脚步,出来瞻仰瞻仰,便晓得是何人修建。”叔宝自下少华山,不敢离齐、李二人摆布。官道行商,过客最多,恐二人放枝响箭,吓下人的行李来,贻祸不小。筹算这两小我到长安,只暂住两三日便好;若住得日子多了,少不得有一桩大祸。本日才十仲春十五日,到正月十五,另有一个足月,倒不如在前边修的这个寺里,问长老借僧房权住。过了残年,灯节进步城,三五日,好拘管他。又不好上前明言,把马一夹,对齐、李二人道:“二位贤弟,本年长安城下处却贵哩!”齐国远笑道:“秦兄也不像个大丈夫,下处贵多用几两银子罢了,也拿在口里说。”叔宝道:“贤弟有所不知,长安息家房屋,都是稀有的。每年房价,行商过客,如旧停歇。本年却多了我们这辈朋友。我一人带两名健步,会晤各位,就是二三十人。莫非就是我秦琼有朋友,这些差来贺寿的官,那一个没个朋友?欢畅到长安看灯,人多屋少,挤塞一块,受很多拘束,却不是有银子没处用?”他两个倒是养成的野性,怕的是拘束,回道:“秦兄,如果这等,如何的便好?”叔宝道:“我的意义,要在前边修的寺里借僧房权住。你看这荒郊田野,走马射箭,舞剑抡枪,无束无拘,多少欢愉。住过残年,到来春灯节前,我便进城送礼,各位却都雅灯。”
次日有诸友拜访,叔宝欢迎叙话。就清算那罗公的荐书,本身开过角色抄本,戎服打扮,来往总管帅府投书。这来总管,是江都人氏;原是世荫,因平陈有功,封黄县公,开府仪同三司、山东大行台,兼齐州总管。是日正放炮开门,升帐坐下。叔宝遂投文入进帅府。来公看了罗公荐书,又看了秦琼的抄本,叫秦琼上来。叔宝承诺:“有。”这一声承诺,似牙缝里迸出春雷,舌尖上跳起轰隆。来公昂首一看:秦琼跪在月台上,身高八尺,两根金装锏悬于腕下,身材凛冽,边幅堂堂,一双目光射寒星,两道眉黑如刷漆,是一个豪杰子。来公甚喜,叫:“秦琼,你在罗爷标下,是个列名旗牌;我衙门中官将,倒是论功行赏,法不成私亲。权补你做个实受的旗牌,今后有功,再行升赏。”秦琼叩首道:“蒙老爷收录于帐下,感知遇大恩不浅。”来公叮咛中军,给付秦琼本衙门旗牌官的服色,点鼓闭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