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后见炀帝念完,因说道:“二诗才情分量,兼得之矣,陛下觉得是否?”炀帝道:“御妻评拟不差。”又看下去,上写道“清修院臣妾秦美”,印章是“丽娥氏”,绝句一首:
调寄《玉树后庭花》
晚妆寥落一枝花,又听銮舆出翠华。
其二:
梦断扬州三月春,五桥东畔草如茵。
宫禁春深雨露饶,万堆红紫绿千条。
能臻化境真难测,伎到精时妙出神。
娇痴何分沐恩光,占尽东风别有香。
炀帝看完,笑对李夫人道:“倒也亏你。”萧后用心问李夫人道:“想是昨夜做的?”李夫人道:“昨夜题目也不晓得,今早秦夫人来,一回儿逼勒着乱道几句,殊失陛下命题之意。”炀帝道:“若说闺阁中,要如众妃子的,孔殷间亦不易得;如沙妃子的律诗,颇称佳咏,即如词臣,亦不过如此。诗已看完,我们痛饮一番罢!”萧后叫众夫人奏起乐来。一顷刻吹的吹,唱的唱,觥筹交叉,各各尽欢。萧后对夏夫人道:“承仆人之兴,酒已过量,要回宫去了。”又对沙夫人道:“夫人贵体,亦不该久坐,还宜先回院去。”沙夫人见说,亦即起家。炀帝欲同萧后回宫,萧后忙止住了,对炀帝道:“若论别宵,任凭陛下心中去受用;彻夜是妾作主,陛下理该进宝林院安寝,更遣薛冶儿陪驾,一正一副,谅不孤单,不知众夫人觉得是否?”沙夫人道:“承蒙娘娘厚爱,贱妾断不敢独受惠宠。”众夫人齐声道:“娘娘叮咛,使妾等诚服,沙夫人亦不必推让。”萧后道:“可与不成,固在陛下;让与不让,全在众夫人。”炀帝笑固执一大杯酒,扯住萧后道:“御妻且饮一上马杯。”萧后笑道:“妾实吃不得了,陛下也要少饮,留些端庄。”说完遂登辇回宫。众夫人也就送炀帝到宝林院,又命薛冶儿,随了沙夫人出来,各自散归院内。恰是:
其二:
无数名花新点色,一枝独占上林春。
其二:
约略君王彻夜事,悄挨花底下弓鞋。
舞罢霓裳歌一阕,不知天上与人间。
炀帝看罢笑道:“姜妃子从未曾见他吟咏,亏他倒扯得来,竟不出丑。”又看下去,上写“影纹院臣妾谢初萼”,下边图印“天然氏”。也是绝句一首:
炀帝念完道:“妙!文如其人,情致宛然。”萧后笑道:“再加几个卿字,陛下还要妙哩!”罗夫人亦笑道:“这几声唤,薛夫人莫非不下来递陛下一杯酒?”薛夫人见说,含着娇羞,当真要起家来。炀帝见了,忙止住道:“你自坐着,不要睬他。”又看了下去,上写道“积珍院臣妾樊娟”,印章是“素云氏”,也是绝句一首:
炀帝念完,萧后问道:“这是谁的?倒做得风趣。”炀帝道:“是花妃子的。”萧后笑道:“只怕彻夜花夫人乖不去了。”炀帝道:“词句鲜妍娇媚,深得美人情致。”花夫人道:“扯谈塞责,有甚情致?蒙陛下过誉。”樊夫人道:“花夫人过谦,陛下可要罚他一杯?”炀帝点点头儿,又看下去,写着“和明院臣妾江涛”,印章是“惊波氏”,倒是绝句二首:
炀帝对谢夫人道:“别人诗中的兴比,不过是借题寄意,你倒是典实。那一夜朕在清修院歇,隔垣听得谢妃子的琵琶,端的弹得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令人听之忘寐。今此诗竟如写本身的画图。”萧后道:“有此妙技,少刻定要就教。”炀帝又看下去,见上写“翠华院臣妾花舒霞”,图印上“字伴鸿”。是一首词,炀帝遂朗吟云:
共颂螽斯羽,相忘日在东。千秋长侍从,草木恋东风。
再说炀帝与众臣群情,要开通广陵河道。退朝回宫,萧后接住问道:“陛下与众臣商讨的水道何如?”炀帝道:“群臣商酌了半日,再寻不出一条路来,今领旨去查,多分也不能有。”萧后道:“众臣既去细查,定另有别路,且待他们来回旨再处,陛下不要考虑将来,倒误了面前。”炀帝问道:“为何不见李妃子?”萧后道:“他因念着诗题,恐怕各院到他那边去寻他,晓得了在这里,不美意义。等不及陛下还宫,忙回院去了。”炀帝见说,便道:“恰是,为甚么众妃子不把诗来进呈?朕与御妻到院中去问他们。”萧后道:“这也使得。前日绮阴院差人来,说院中花柳非常可儿,请妾去赏玩,因两日不得闲,故没有去。本日气候甚好,陛下何分歧到那边去一乐?”炀帝笑道:“御妻倒会排解。”萧后道:“妾妇人家,只好是如许排解,比不得陛下东寻西趁,要非常欢愉。”炀帝道:“御妻恁说,朕就不去,在这里与御妻促膝交心何如?”萧后微哂道:“妾是戏言,陛下如何认起真来,莫非宵来刚沐恩波,今晚又思多露,期望若此?”一头说,一头挽着炀帝的手,走出宫来。跟着内相去唤袁宝儿等,到绮阴院服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