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木有蠹,虫生之。心中一有爱憎,受者便非常排挤。隋自独孤皇后有不喜太子勇的动机,被晋王窥见,用心相形,知他怪的是宠妾,他便用心与萧妃相爱,把常日一段好色的心肠,临时打叠;知他喜的是简朴,他便用心饰为俭仆模样,把常日普通豪华的意气,临时清算。不觉把独孤皇后爱太子的心,都移在他身上。这些寺人宫妾,见皇后有些方向,天然偷寒送暖,添嘴搠舌。循规蹈矩的事体,不与他传闻;有一不好,便为他张扬起来。晋王宫中有些劣处,都与他粉饰;略有好处,一分增作非常,与他传播。何况又当不得晋王与萧妃,把皇后宫中亲信的非常接待;就是平常间,皇后宫人内竖来往,尽皆犒赏。谁不与他在皇后前奖饰?
巧舌固如簧,萋菲成贝锦。此中偶蒙蔽,觌面犹重闉。
次日宇文述又探听得东宫有个幸臣姬威,与宇文述朋友段达相厚。宇文述便持金宝,托段达贿赂姬威,伺太子动静。又授段达密计道:“临期如此如此。”且许他今后繁华。段达应允,为他留意。
夫婴儿兮子奇货,以爱易储移帝座。
痴凝秋水为神,瘦认梨云是骨。
笑东风三尺花,骄白雪一团玉。
戈矛生笑底,欢爱成怨嗔。能令忠孝者,衔愤不得伸。
杨约还再三谦让道:“这断不敢收。这是见财起意了,岂可无功食禄!”宇文述道:“杨兄,小弟向为总管,武官所得不敷馈奉下属;及转寿州,止吃得一口水,如何有得送兄?这是晋王有求于兄,托弟转送。”杨约道:“但是兄之赐,已不敢当;如果晋王的,如何可受?”宇文述道:“这些须小物,何足稀少!小弟还送一场永久大繁华与贤昆玉。”杨约道:“比方小弟,果不成言繁华;若说家兄,他繁华已极,何劳人送?”宇文述笑道:“兄家繁华,可云盛,不成云永。兄知东宫以所欲不遂,切齿于令兄乎?他一旦得志,嫡亲身有云定兴等,宫僚自有唐令则等,能专有令兄乎?况权召嫉,势召谮,今之屈首居伯仲下者,安知他日不危伯仲,思踞其上也?今幸太子失德,晋王素宠嬖于中宫,主上又有易储之心,兄伯仲能同意之,则援立之功,晋王当铭于骨髓。这才算永久悠长的繁华。是去累卵之危,成泰山之安,兄觉得何如?”杨约点头道:“兄言良是。只是废立大事,未易轻诺,容与家兄图之。”两人痛饮,至夜而散。
天下滚滚皆祸水,行看大业付东流!
妙策欲移云蔽日,深谋拟令腊回春。
隋主问道:“你是几时进宫的,如何再不见承应?”那宫女见隋主问他,因跪道:“贱婢乃尉迟迥的孙女,自投入宫,即蒙娘娘发在此处,不准私行出入,故未曾承应皇爷。”隋主笑道:“你且起来,本日娘娘不在,便私行出入也无妨。”正说间,只见近侍们请回宫进晚膳。隋主道:“就在此吃罢!”未几时,排上宴来,隋主就叫尉迟氏侍立同饮。尉迟氏酒量原浅,因隋主非常见爱,勉强吃了几杯,遂留在仁寿宫中宿了。次日隋主夙起临朝,满心畅意道:“本日方知为天子的欢愉!但只怕皇后得知,怎生区处?”
及至晋王将要回任扬州,又依了宇文述计算,去辞皇后,伏地流涕道:“臣性笨拙,不识忌讳;因念亲恩难报,不时遣人问安。东宫说儿觊觎大位,恒蓄大怒,欲加屠陷;每恐谗生投抒,鸩遇杯酌,是用忧惶,不知终得侍娘娘否?”言罢哭泣失声。皇后闻言曰:“睨囗伐(太子小字)渐不成耐,我为娶元氏女,竟不以佳耦礼待之,专宠阿云!使有如许豚犬,我在汝便为所凌,倘千秋万岁后,天然是他口中鱼肉。使汝向阿云儿前,顿首称臣,讨糊口耶!”晋王闻皇后言,叩首大哭。皇后安抚一番,叫他放心归去,非密诏不成进京;不得轻过东宫,停数月,我自有主张。晋王含泪而出。宇文述道:“这三计早已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