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寄《天香引》
至尊号令等风雷,万只龙舟一字开。
斯须之间,摆上夜宴。炀帝与萧后坐在上面,十六院夫人与众朱紫,列坐在两旁,朱贵儿携着赵王,时候不离沙夫人摆布。众美人齐齐侍立,歌的歌,舞的舞,大师欢饮。炀帝一头吃酒,心上只系着吴绛仙,拿着酒杯儿尽管沉吟。萧后见这风景,早已猜透几分,因说道:“陛下不必沉吟,新人比不得旧人,吴绛仙才入宫来,何不叫他坐在陛下中间,吃一个合卺卮儿?”炀帝被萧后一句道破他的苦衷,不觉的哈哈大笑起来。萧后随叫绛仙斟了一杯酒,送与炀帝。炀帝接了酒,就将他一只尖松松的手儿,拿住了说道:“娘娘赐你坐在中间好么?”绛仙道:“妾贱人,得侍摆布,已为万幸,焉敢坐?”炀帝喜道:“你倒知礼,坐便不坐,莫非酒也吃不得一杯儿?”遂叫摆布,斟酒一杯,赐与绛仙,绛仙不敢推让,只得吃了。众夫人见炀帝有些狂荡,便都凑趣起来,你奉一杯,我献一盏,未几时,炀帝早已醺然,立起家来;便令宫人扶住绛仙,一同竟今后宫去了。
萧后勉强同众夫人吃酒,袁紫烟只推腹痛,先自回船。虽说舟中造得如宫如殿,只是处统统限,怎比得陆地上宫中府中,重门复壁,随你嬉笑玩耍,没人闻声。炀帝同绛仙归今后宫,就有功德风生的,随后悄悄跟来窃听,忍不住格吱吱笑将出来。薛冶儿道:“做人再不要做女人,不知要受多少波查。”萧后道:“做男人反不如做女人,女人没甚干系,处常守经,遇变从权,任他桑田沧海,我只是随风转船,落得欢愉。”李夫人道:“娘娘也说得是。”秦夫人只顾看沙夫人,沙夫人又只顾看狄夫人、夏夫人。沉默半晌。萧后随即起家,众夫人送至龙舟寝宫,各自归舟。沙夫人对秦、夏、狄三位夫人道:“我们去看袁朱紫,为甚么肚疼起来?”
再说炀帝离了东京,竟往汴渠而来,不落行宫,御驾竟发上船。自同萧后坐了十只头号龙舟上,十六院夫人与婕妤朱紫美人,分拨在五百只二号龙舟内,杂船数千只,拨一分装载内相,一分装载杂役,拨一分供应饮食;又发一只三号船,与王义佳耦,着他在龙舟摆布,不时巡查。文武百官,带领着兵马,都在两岸立营驻扎,非有诏旨,不得等闲上船。自家的十只大龙舟,用彩索接连起来,居于正中。五百只二号龙舟,分一半在前,分一半在后,簇拥而进。每船俱插绣旗一面,编成字号。众夫人美人俱照着字号居住,以便不时宣召。各杂船也插黄旗一面,又照龙舟上字号,分一个小号,细细派开供用,不准参前掉队。大船上一声鼓响,众船俱要鱼贯而进;一声锣鸣,各船就要泊住,就如军法普通,非常严厉。又设十名郎将,为护缆使,叫他四周岸上巡查。这一行稀有千只龙舟,几十万人役,把一条淮河,填塞满了;然天子的号令一出,俱整整肃肃,无一人敢鼓噪庞杂。端的是:
莫道有才气治国,须知亡国亦由才。
雨囗云尤,香温玉软,只道魂消已久。冤情孽债,谁知未了,又向无中生有。撺情掇趣,不是花,定然是酒。美语蜜语笑口,偏有很多勾引。锦缆才牵纤手,早种成两堤杨柳。问谁能到此,唯唯否否?恰好快心荡意,不想道兵戈掣人肘。吃紧忙忙,怎生消受?
炀帝在船楼上,瞥见种柳树的百姓簇拥而来,心下非常畅快,因对群臣说道:“昔周文王有德于民,民为他起造台池,如子事父普通,千古觉得嘉话。你看本日这些百姓,个个抢先,从速来种柳树,何异昔光阴景。朕也亲种一株,以见君臣同乐的盛事。”遂领群臣,走登陆来。众百姓瞥见,都跪下叩首。炀帝传旨,叫众百姓起来道:“劳你们百姓种树,朕心甚是过意不去。待朕亲栽一棵,以见恤民之意。”遂走到柳树边,选了一棵,亲身用手去移。手还未曾到树上,早有很多内相移将过来,挖了一个坑儿,栽将下去。炀帝只将手在上边摸了几摸,就当他种了。群臣与百姓瞥见,齐呼万岁。炀帝种过,几个大臣免不得顺次各种一棵。众臣种完,众百姓齐声喊叫起来,又不像歌,又不像唱,随口儿喊出几句谎言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