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曰:
叔宝写完了书,封好,上写着“张老爷台启”,压在案上;将身边所积俸银犒赏,俱装入被囊,带了双锏,与单全、连明并亲随伴当四五人,骑上马,走出营来,对守营门的说道:“张爷有文书,令我缉探贼情,两日便回,军中谨慎把守,不成乱动。”打着马去了。恰是:
渭水星沉影,云台事已空。
雄信与润甫见叔宝站了起来,两人忙去先拜见了秦母,后又拜见了程母。秦老夫人叫怀玉过来,拜了单伯伯,问道:“令爱想必也长成了。”雄信道:“小女爱莲,长令孙一岁,年纪虽小,很有些见地。”秦母道:“天然是个闺秀。”程母笑对秦母道:“日月是易过的,当初承平哥与我家咬金,也是这模样儿的大起来,现在你家孙儿,又是如许大了。”程知节喊道:“母亲,现在秦大哥做了官了,还只顾叫他乳名。”程母笑道:“通家子侄。那怕他做了天子,老身只是这般称呼。”世人都大笑起来。秦老夫人对叔宝道:“你出来见见你媳妇了出来,大师同到后寨去。”与张氏说了几句话出来,只见堂中酒菜安排伏贴。尤员外请世人坐定,举杯喝酒。尤员外问征辽一段,叔宝细细述了一遍,世人多各赞叹。叔宝问尤俊达道:“兄在武南庄,好不欢愉,为甚迁到这里来?”程知节道:“也是为长叶岭事发,尤大哥迁到此地,不然他怎肯到这里,与弟辈做这宗买卖?”尤俊达道:“不是这等说,单二哥也是好端端住在二贤庄,今闻得为了李玄邃兄,也迁入瓦岗寨中去了,老是我们众弟兄该在盗窟中寻奇迹。”贾润甫道:“如许天下,不论甚么盗窟里、庙廊中,只要戮力同心,天然有些意义,只是现在众弟兄,还该在一处。”程知节道:“现在我们有了秦大哥,再屈单二哥,也迁到我这里来,多是亲信弟兄,热烘烘的做起来,莫非输了瓦岗?翟大哥做得天子,莫非秦大哥、单二哥做不得天子?”坐中见说,都大笑起来。世人喝彩痛饮,直吃到月转花梢。
将到郑州处所,只见哨马报翟大王兵到。本来翟让同李密攻陷汜水、中牟各县,得了无穷后代财宝,要回瓦岗欢愉,故与李密分兵先回。两军相见,翟让久闻秦叔宝大名,极加虐待。单雄信问起,知翟让有归意,便道:“翟大哥,我们若只考虑作贼,毕生得此金帛后代,守定瓦岗罢了;若要图王定霸,还须合着玄邃,占有州县才是。”翟让见说:也还未听,只见哨马报说:“李爷收了韩城各到处所,得了很多堆栈。李爷闻得众位大王下山来,叫小的禀上单大王,说有一名秦爷,如在路,乞单大王速邀至军前一会。”雄信道:“晓得了。”是以翟让心痒,仍旧回兵去与李密相合。路经荥阳,秦叔宝先差连明探听张须陀尸首,部下感他恩德,已草草棺殓,并樊虎尸棺,都停在大海寺内。叔宝对单雄信道:“烦兄请安翟大哥,请诸兄先行,弟还要在此逗留几天。”雄信会心,说了,世人都已先行,独雄信同着叔宝与罗士信。到了次日,叫部下备了猪羊祭仪,同世人到大海寺中来;只见廊下停着两口棺木,中间供着一个纸牌位,上写“隋故荥阳通守张公之位”,侧首上写“隋死节偏将齐郡樊虎之柩”。秦叔宝与罗士信见了,不堪伤感,连雄信亦觉惨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