愎谏逞强谁与救,不幸束手作俘囚。
懋功读罢壁间之诗,不堪长叹,忙叫军士,去备棺木殡殓。又走到内宫来,只见宫中窗牖尽开,铺设宛然,面南一个凤冠龙帔的妇人,高高的吊颈缢在那边。两旁四个宫奴,姿色平常,亦缢死在侧。懋功知是曹后,忙叫人放下,亦备棺木好好盛殓。搜刮宫中,止不过十来个老宫奴。懋功想道:“闻得窦建德,有个女儿,英勇了得,为何不见?”扣问宫奴。宫奴答道:“前日孙安祖返来,报知父皇被擒,那夜公主同了花木兰,就不知去处了。”徐懋功对王簿道:“窦建德外有良臣,内有贤助,齐家治国,颇称善全。无法天命攸归,一朝擒灭,命也数也,人何尤焉!”当初隋炀帝传国玉玺并奇珍奇宝,窦建德破了宇文明及,都往归夏国;懋功一一清算,并图书册籍,装载伏贴。晓得有个左仆射齐善行,名誉素著,养老致仕在家,请他出来,要他治守乐寿。齐善行辞道:“善行年老病躯,与世久违,愿将军另选贤豪,放某乐睹升平。”懋功道:“面前苦无其人,公何必苦辞?”齐善行道:“仆有一人,荐于麾下,必能胜其任。”懋功道:“叨教何人?”善行道:“此人姓名不知,人只叫他是西贝生。闻他昔年曾在魏公麾下,为参谋之职,今隐居拳石村,卖卜为活,此人大有才调,屈其佐治,必得民气。”懋功道:“今屈尊驾暂为权摄,待我访西贝生来,兄即解任何如?”齐善行不得已,只得收了印信,权为摒挡。懋功清算军马起行,因问土人:“拳石村在那边?”土人道:“过雷夏去三四里,就是拳石村。”懋功命前队王簿速速趱行。
懋功知是这家,便排闼出来,只见一个孺子,出来讲道:“朱紫请坐,家师就出来。”懋功坐了片时,见一个方巾阔服的人,掀帘走将出来。懋功定睛一看,不觉鼓掌笑道:“我说是谁,本来贾兄在此!”贾润甫笑道:“弟今早课中,已知智囊必到此地,故回绝了占卦的,在此相候。”大师叙礼过,润甫携着懋功的手,到里边去,在读易轩中坐定。润甫道:“恭喜智囊,功成名立,将来唐家佐命功劳,第一个就要算智囊了。”懋功道:“吾兄是旧友知己,说甚佐命功劳,不过完平生之志罢了。”说了茶罢,只见里边捧出酒肴来,懋功欣然不辞,即便把盏。润甫道:“智囊军旅未闲,何暇到此荒村?”懋功将擒窦建德战阵之事,并齐善行荐了他去管理乐寿的话,说了一遍。润甫浅笑了一笑道:“弟自魏公变故,此心如同槁木死灰,久绝名利,满拟觅一山川之间,渔樵度日;不料逢一怪杰,授以天赋数学,奇验惊人。弟思此事,原可济人利物,何妨借此以毕余生,不料又被兄访着。”懋功道:“恰是兄的才识经济,弟素所佩服;但星数之学,未知何人传授,乞道其详。”润甫道:“兄请饮三大觥,待弟说来,兄也要恋慕。”懋功举杯,连续饮了三觥。
词曰:
调寄《阮郎归》
夏阵中见唐将在阵背后,拿了代王琬去,吃了一惊,偶然恋战,仓猝退回。徐懋功大声说道:“此时不顺势杀贼,便待何时!”自把军鼓大擂,唐将白士让、杨武威、王簿、陶武钦很多精兵,一拥而进,秦王带领轻骑,同敬德、叔宝、士信过汜水,打从夏阵背后,直杀出来,扯起大唐灯号,前后夹攻。建德将士见了大惊,夏军只得且战且退。唐兵追逐了三十余里,斩了首级万余。建德急退,忙脱去朝衣朝冠,改装与将士普通打扮,好来决斗;却遇着柴绍伉俪,领了一队娘子军,勇不成当。建德抢先来战,早中了一枪,忙寻护驾将士,乱乱的多已逃散,要迎杀前去,又恐独力难支;倘再中一枪,可不了结性命?忽见牛口渚中,芦柴富强,能够潜身,便提马往里一钻,那娘子军也不在乎,反杀向前边去了。不防备建德身上这副金甲晃亮,动了人眼。唐军瞥见,知是一员将官逃在芦中,两个军骑将军白士让、杨武威纵马赶来,举浑铁槊往芦林中乱搠。窦建德在芦林中,要杀出来,身负重伤,恐厮杀不过;若在里边,又恐搠着,只得大呼道:“我便是夏王,将军若能相救,平分河北,繁华共享。”杨武威道:“只要出来,我等救你。”建德提马跳将出来,被他们一把抢来捆绑,把脚拴在顿时,刚好几个从兵已至,一齐簇拥回到大寨。只见敬德提了刘黑闼的首级,王簿提了范愿的首级,罗士信活捉了郑国使臣长孙安世,都在那边献功;不幸夏国十几万雄兵,杀伤灭亡,一朝散尽。止逃得一个孙安祖,带了随行二三十个小卒,奔回乐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