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宗问萧后道:“朕之施设,与隋主何如?”萧后笑而不答。太宗固问,萧后道:“彼乃亡国之君,陛下乃开基之主,奢俭固自分歧。”太宗道:“奢俭到底,各具其一。”萧后道:“隋主享国十余年,妾常侍从,每逢除夜,殿前与诸院,设火山数十座。每山焚沉香数车,火光若暗,则以甲煎沃之,焰起数丈,其香远闻数十里。一夜当中,则用沉香二百余车,甲煎二百余石。殿内宫中,不燃学费,悬大珠一百二十颗以照之,光比白日。又有本国岁献明月宝夜光珠,大者六七寸,小者犹径三寸,一珠之价,值数十万金。今陛下所设,无此珠宝,殿中灯烛,皆是膏油,但觉烟气熏人,实未见其清雅。然亡国之事,亦愿陛下远之。”太宗口虽不言,遥思很久,心折隋主之富丽道:“夜光珠,明月宝,他日当为娘娘致之。”因而觥筹交叉,传杯弄盏,足有两更气候。武秀士看那萧后无穷顿挫委宛丰韵关情处,竟不似五十多岁的风景,暗想:“他那种事儿,不知另有很多勾惹人的伎俩。”萧后亦只把武夫人细看,越看越觉素净,但无一种窈窕幽闲之意;徐惠妃与众妃,见他三人顽成一块,俱推换衣,各悄悄的散去。萧后亦要辞出,太宗挽着萧、武二人说道:“且到寝室当中,再看一回灯去。”未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化。
话分两端。却说有清河荏平人,姓马名周,号宾王,少孤贫好学,精于诗赋,落拓不为州里所敬。曾补傅州助教,日饮醇醪,不以讲授为务,刺史屡加咎责。周乃拂袖,游于长安,宿新丰市中。仆人惟供诸商贩,有失接待,宾王本身无聊,把青田石制汉将李陵一牌,战国时孙膑一牌,供在桌上,沾酒饮醉了,便击桌大哭道:“李陵呵,汝有何负,而使汝辱及妻孥;汉王何心,而使汝终究戈壁!”哭了一番,吃一回酒,又向孙膑的牌位哭道:“孙膑呵,汝何修未得,乃至树敌于老友;汝何罪见招,乃至颠踬于毕生!”哭了又吃酒。老是处窘境之人,若狂若痴,仿佛掷下了东西,坐卧不安的风景,其狠恶处,恨不化为博浪椎,为秦庭筑,为田将军泪;感愤处,恨不化为斩马剑,为散盗车,为荆轲匕首。因是不与世俗伍。
太宗此时,不好退出,只得走将出来。萧后如飞下了架板,小喜忙把萧背面上一幅尘帕,取了下来,又除下裙扣。萧后直到太宗膝前,跪下说道:“臣妾不知圣驾来临,有失驱逐,罪该万死。”太宗把手扶起道:“萧娘娘有兴,寻此半仙之乐。”萧后道:“偶尔排解,稍解沉着,有污龙目,实在惶悚。”太宗携着萧掉队宫,感觉异香芬芳,因坐下,萧后泣对太宗道:“妾以衰朽之姿,得蒙恩宠,实出不测;但生前常望眷顾,身后得葬于吴公台下,妾愿毕矣。”太宗承诺,因说:“本日腐败佳节,宫中张灯设席,娘娘可同玩赏。”萧后道:“本日腐败,官方都打扫宅兆,妾先帝墓,无人祭扫,言之痛心。”太宗道:“朕当为置守冢三百户,并拨田五顷,以供春秋祭奠。”后随谢恩。太宗道:“少顷朕来宣你。”又道:“为何适闻香气,今却寂然!”萧后笑而不言。本来此香,乃本国制的结愿香,在突厥可汗那边带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