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军不发无何如,宛转蛾眉马前死。
腰下宝鱼表珊瑚,不幸天孙泣路隅。
杨国忠怕人抱怨他催战之误,倒先大言道:“哥舒翰本当早战,以乘贼之无备;只因战之不早,使贼转生狡谋,堕彼之计。”同平章事韦见素道:“轻敌而败,悔已无及;为今之计,宜速征诸道兵入援,更命大将督率京中新募丁壮保卫都城。”翰林承旨秦国桢道:“还须速敕郭子仪、李光弼等,急移兵以御贼入京之路。”杨国忠却只沉吟不语。玄宗问:“宰相之见如何?”国忠奏道:“征兵御贼,督兵守城,固皆要著;但潼关既陷,长安危甚,贼势方张,渐逼京师,外兵未能遽集,所谓远水难救近火。以臣鄙意,莫如车驾暂幸西蜀,先使圣躬安稳,不为贼氛所扰乱,然后徐待外兵之至,乃为万全之策。”玄宗闻奏,未及开言,只见翰林承旨秦国桢出班奏道:“逆贼犯顺,势虽猖披,然岂能敌天朝兵力;即今郭子仪、李光弼、颜真卿、张巡等,皆屡战屡胜。近又报东平太守吴王祗义军,多次杀贼甚多。闻安禄山诟骂其党严庄、高贵说:‘汝前日劝我反觉得计出万全,今我屡为官军所逼,万全安在?’高、严二贼无言可对。禄山欲杀之,摆布安慰而止。是贼气已挫,行当殄灭,今我兵潼关之败,失在违众议而催出战,非尽哥舒翰之罪也。若外兵云集,规复有期;何仍旧一败之故,遽思奔避?台端一行,京都孰守?独不为宗庙社稷计乎?幸蜀之说,臣愚觉得不成。”玄宗传谕,在廷诸臣各抒所见,诸臣都唯唯莫对,但回奏道:“容臣等赴中书共议良策复旨。”玄宗闷闷不悦,随罢朝回宫。
昔日穷奢极丽,本日残山剩水。抛离宫院陟崔嵬,问因谁?
玄宗驾至咸阳望贤宫,处所官员俱先回避,日已晌午,犹未进食;百姓或献粝饭,杂以麦豆;天孙辈争以手掬食之,斯须而尽。玄宗厚酬其值,好言尉劳,百姓多哭失声,玄宗亦挥泪不止。众百姓中有个白发老翁,姓郭名从谨,涕零进言道:“安禄山包藏祸心,已非一日,当时有赴阙若言其反者,陛上辄杀之,使得逞其奸逆,乃至乘舆播迁。以是古圣王务延访忠良,以广聪明也。犹记宋璟为相,屡进直言,天下赖以安;然频岁以来,诸臣皆以言为讳,唯恭维取容,是以阙门以外,陛下俱不得而知。草泽之人,早知有本日久矣;但九重严邃,戋戋之心无路上达,事不至此,何由得睹天颜而诉语乎?”玄宗顿足嗟叹道:“此皆朕之不明,悔已无及。”温言谢遣之。从行军士乏食,听其散往各庄村寻食;是夜宿金城馆驿,甚是不堪。
昔日皇恩独眷,本日民气都变。冰山消尽玉环捐,悔畴前。
未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化。
杨妃既死,高力士即出驿门,对众宣言道:“妃子杨氏,已奉圣旨赐死了!”众军还未肯信,高力士奉谕将杨妃之尸,用绣衾覆于榻上,置之驿庭中,敕陈元礼带领众军将入视。元礼揭其半衾抬其首,以示世人,因而世人知其果死,都免甲释胄顿首呼万岁而出。玄宗命高力士速具棺殓,草草的葬之于西郊以外道北坎下;才葬毕,适南边进荔枝到来。玄宗触物思人;放声大哭,即命以荔枝祭于冢前,张祜有诗云:
窃闻太子已传位,圣德北服南单于。
朔方健儿好技艺,昔何勇锐今何愚。
花门剺面请雪耻,慎勿出口别人狙。
杨柳依依水拍堤,春城茅舍燕争飞。
调寄《添字昭君怨》
长安城头白头乌,夜飞延秋门上呼。
且说玄宗匆急西幸,驾过左藏,只见有很多军役,手中各执草把在那边服侍。玄宗泊车问其故,杨国忠奏道:“左藏积财甚多,一时不能载去,将来恐为贼所得,臣意欲尽焚之,有为贼守。”玄宗愀然道:“贼来若无所得,必更苛求百姓,不如留此为之,勿重困吾民。”遂叱退兵役,驱车进步,才过了便桥,国忠即便人焚桥,以防追者。玄宗闻之,咄嗟道:“百姓各欲避贼求生,何如绝其活路?”乃敕高力士率军士速往毁灭之。先人谓玄宗于磨难驰驱之时,有此二美事,所今厥后得仍归故里,终享寿考。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