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他出去吧。”杨广看了一眼安如溪,向门外叮咛道。
“人老思归。老夫分开故乡至今已近十年之久,家中亲人皆不知今尚在否?还望王爷谅解、承全,使老夫有生之年尚能返回故乡,与亲人团聚吧。”江陀子说着,嗓音竟变得哽咽了起来。
“恰是。王爷,近百年来南北诸朝因循的成例,凡身在奴籍者,欲要脱罪免死,唯有两条路可走:其一,军功恩赦;其二便是削发修行。罗艺一旦志愿捐躯事佛,如同断去凡根,纵是其主家也不得再查办他以往犯下的罪错了。”安如溪冲杨广点头作答道。
“现在突厥已退,哀告王爷允准老夫返回定州故乡,保养天年。”本来,江陀子是来恳求本身放他回定州去的。
杨广固然内心另有些舍不得放罗艺分开骠骑营,但听安如溪所说确乎在理:骠骑营负有近卫重担,倘若收留一个曾犯下极刑的客户在此中,不免会给本身带来各种的费事,便低头默许了。
杨广遭到江陀子这番话的鼓励,本来沉闷的心境好了很多,这才想起扣问起江陀子来上房求见本身的启事来。
杨广正在沉吟未决之时,就听安如溪持续说道:“请恕我直言,罗艺当兵之前犯入极刑,非论其情由如何,断不成再留在骠骑营中。与军功赎罪比拟,要其削发为僧以保其性命,既可保全了王爷在关东世家面前的庄严,又能将他发落于外,使王爷此后免受其扰。更抓紧急的是,王爷在旧齐故地重修梵刹,如同当场招募丁壮重修骠骑营有异曲同工之效,可趁机收拢民气,化解旧齐官民气中对朝廷怀有的戒心,望王爷思之。”
江陀子弓着背回声走了出去,昂首见安如溪也在房中,略一游移,方冲杨广拱手见礼道:“江陀子见过王爷。”
“但是,若溪,罗艺当年的主家已向我揭穿了罗艺有性命在身的真相,此时再要他削发为僧,是不是为时已晚哪?”杨广面带忧愁地问安如溪道。
“王爷,门外有江陀子求见。”正在这时,保护在上房门外的鲜于罗向房中通禀道。
“只要王爷差人能找出当年各座梵刹的僧尼名册,重修梵刹,兼以招回当年僧尼便是顺理成章之事,世家豪右即便不甘心,也说不出甚么来。”江陀子笃定地答道,“再者,河北灭佛光阴未久,民气向佛,世家豪右身为本地郡望,此中也多有信佛之家,岂会是以反对和冲突王爷所下恩命?”
“江先生,王爷是担忧你的安危,才舍不得放你走的,并非一意禁止你和家人团聚。”安如溪见此景象,忙安抚江陀子道,“你若一心牵挂着亲人,执意要返回定州,王爷,依我说,不如从骠骑营军士中遴选一二人,护送江先生返回定州吧。”
听到江陀子提及前齐一朝时剃度修家之僧尼几近达到了国人的一半,不止杨广,即连安如溪也颇吃了一惊,忙向江陀子问道:“前朝(北周)武帝灭佛,这很多的僧尼都去了那里呢?”
“那,依你此说,本王现在欲在河北治下重修梵刹,招回当年僧尼,岂不极易招致本地世家豪右的反对和冲突?”杨广心中一动,旋即问道。
“突厥虽临时退去,却还会卷土重来,江先生又何必急于回定州呢?”俄然听到江陀子要离本身而去,回想起数月前微服前来并州一起上曾多受过江陀子的好来,杨广心底里竟生出一丝不舍之意,温言相劝道。
“王爷身为代天子出镇一方之朝廷藩王,自应有办事待人的严肃,岂可被封隆之之流牵着鼻子走?”安如溪收敛笑容,慎重地说道,“如果王爷仍有顾虑,无妨先许下封隆之,要他开列出封氏门中应征参军之奴婢名单,当即遣返之,以示诚信。我料那封氏老儿得了王爷这份好处,也不敢再强求王爷斩杀罗艺了吧。而后,王爷便向传命河北道治下诸州府衙署,重修梵刹,再塑佛像,以收民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