厥后姜廷恩去找姜采薇了,廊下只剩丁汉白和纪慎语。纪慎语内里待一天,想回屋换件衣服,一回身对上书房敞开的窗户,恰好撞见桌上的青瓷瓶。
帘子撩起落下,光透出去又隔断在外,张斯年走到桌前把青瓷瓶顺手一搁,像搁水杯、搁筷子那么随便。他闭上眼,看不出瞎了,打着拍子哼唱京剧《借东风》。
时候滴答,眉目始终乱作一团。
老头转过身,实在不算太老,顶多六十,头发根根直竖,美满是怒发冲冠。皮肉也没松,看着孔武有力,不过左眼浑浊,半合着,瞎了。
他势在必得,一年半的时候来了三趟,三件东西花光四五年积储,全被对方一句假货打出门。这回不一样,他有信心,他得让老头屁都不放地去开里间的门。
反观张寅的确东风对劲,奔了崇水旧区,在一片破平房里转悠,班驳灰墙窄胡同,各家门前的名牌一层锈迹。57号门口停着辆手推车,车上堆满成品,进门无处下脚,一方小院里也满是成品,逼仄不堪。
研讨还不敷,以是他只能腆着脸去做专门的检测。
丁汉白到家了,家里没人,都跟着丁延寿去玉销记了。他进书房将青瓷瓶放在桌上,对着那本《如山如海》一点点打量。
丁汉白做好挨攻讦的筹办,成果张寅端着茶杯在办公室漫步,而后立在窗口吹风,像家有丧事。他伏案事情,半晌后肩膀一沉,昂首对上张寅的笑容。
丁汉白答:“那边面没甚么真东西。”他懂了,此人有备而问,想必是捡漏了。果不其然,张寅拍拍他肩膀,招手让他跟上。
他得带归去好好研讨。
他没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可明天刚见过张寅那件,不至于忘。
张斯年取出根卷烟抽起来,等丁汉白问话,懂不懂就在问。丁汉白像是哑巴了,翻来覆去地看,他有点晕,张寅那件像家里那堆残片,手上这件又像张寅那件。
“像吧!”姜廷恩喜忧参半,“老黄死掉一年了,我好想它,雕着雕着我就哭了。”情致颇深,雕出来活矫捷现,丁延寿表扬了一番。
纪慎语闻言从兜里取出一块白玉:“师父让我替你选,白玉总不出错吧。”
哪个卖家不爱大款?张斯年竖仨指头,三万。
他当然见过,这就是他抛弃不要的那堆残片。
“如何样?”张寅逼问,“看出真假没有?”
张斯年立在原地:“光看看?”
张寅一趟福建只能带回残片盆底,如此无缺的器物得是福建本省自留展出,就算有人寻到门路买入一件,又如安在两个月以内来到上千千米外?
张寅天生的挑衅脸,招人烦:“那你淘换到甚么宝贝没有?”
就算真是同一批出来的,也不能盘管虫的位置都一样吧?
末端带着戏腔念白:“――孺子不成教也。”
张斯年低头从镜片上方看他一眼,正端庄经的一眼,说:“福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