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鸣珂本想推托额头有伤,但解释不了她何故平白无端把没喝完的药膳带入宫内,唯有谎称:“孩儿在表姐处睡着了,梦见大哥提示,有人下毒伤害哥哥。醒后恐怕梦会成真,提早请了李太医。”
李太医跪倒在地:“回皇后,太子他……中了毒。”
她以头晕为由,钻入兄长的马车,催促内侍策马驱车。
悬浮的心,上不挨天、下不临地,仿佛未从冗长恶梦中复苏。
接到宋鸣珂和亲路上收回的求援,他们不遗余力,连夜飞马来救。
宋显琛抬手为她夹好滑落的珠花,见她不睬不睬,他只当她闹情感,一笑置之,靠在软垫上闭目养神。
“别吓我……”
刚明白了失而复得的高兴,如何接受得而复失的痛苦?
她既欣悦,又惭愧,思忆中飘来一番痛斥——
只如果假的,不管耍她多少次,她都会予以谅解。
堂堂公主,再率性闹腾,也不至于做出不辞而别、从侯府后门逃离的失礼之举。
英勇杀敌,保卫国土,但是有功无赏,小过大惩,何其艰巨!
“傻丫头!”宋显琛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她之以是鉴定补品有异,一则上一世,寿宴其他来宾均安然无恙,可见是伶仃针对兄长下的毒;二则此为女子补血药膳,本不该给年青男人服食,阿胶味浓,仿佛为了袒护甚么。
宋鸣珂静听马车驶入喧哗街道,才低声解释:“哥哥,我……梦见有人毒害你。”
待马车停下,宫人备好轿辇,宋鸣珂仍沉浸重生的欣喜中,扭头见宋显琛软趴趴倚在一旁,神采发青,额角慎汗,双目紧闭!
既然有人下毒暗害储君,定会周边设下眼线,她必须掩人耳目。
她怔然,眼泛泪光。
表姐遭未婚夫退婚,嫁给边塞一员大将;两位表哥,从养尊处优的都城世家公子,一步步磨砺成独当一面、豪情峥嵘的铁血男儿。
宋鸣珂仓猝搀扶,却听得她嗓音锋利:“谁!是谁下毒害我三哥儿!为何不报?”
可此次,她的发急发自内心。
宋鸣珂见他未语,焦炙之色更加较着, 诘问:“可有不适?”
久违的密切,令她心头漾起暖流,冷不防兄长身子一歪,倒向马车另一边!
宋鸣珂粉唇缓缓翕张,嗓音果断:“谁得益,谁便是凶手。”
当时,母亲贵为太后,久病缠身,得悉娘家一脉被免除放逐,病情减轻,再被宋鸣珂冲口而出的气言激愤,数今后放手尘寰。
“晏晏……?”
重新来过,大抵只要她记得,当初军功显赫的定远侯因“照顾不周”之罪被削爵,贬至北境戍守边关,无诏不得归。
宋鸣珂不由自主一颤,方记起,内侍所指的是她母亲谢氏,而非宿世鼓动她去和亲的妖媚女子。
于宋鸣珂而言,是遭人教唆诽谤的她,亲手将母亲推到绝望边沿,事到现在,有何脸面见她白叟家?
皇后闻言,身子晃了晃,几欲颠仆。
灯影幢幢,投射在宋鸣珂脸上,清楚映照出她柔滑丽颜,多了与春秋不符的沉寂。
“中毒?何来的毒?”
为她而死的人,如梅兰竹菊四名贴身宫女、厥后转而奉侍她的余桐,全活过来了,恰好相称首要的兄长没逃过灾害?
宋鸣珂不答,以汤勺在喝过几口的药膳中搅了两下,忽而蹙眉, 眼神如刀似剑, 小手搭上他胳膊,猛力硬拽他出亭, 边走边寒声发令:
离京千里,风霜茫茫,表姨父一家于险恶之地,抵抗外侮,浴血奋战了整整七年!
皇后因哀思仇恨,未曾为霍家人讨情半字,连从小相伴、胜似亲姐妹的定远侯夫人,都拒之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