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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将夜色映得清澈,偌大雪场上站着三人,抢先的苗条身影顶风而立,银红褙子翩然翻飞,灿若雪中梅,倒是公主宋鸣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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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五官柔润中略带棱角,光润玉颜,转眄流精,轻蹙的眉头和鸦羽长睫,沾着几片雪,更显一对瞳人如墨玉乌亮。
“才不是呢!我不想打搅您批阅奏章!”她小嘴一撅,鼻腔轻哼。
太后凝睇爱子身着素纱罗裙,本来漂亮脸庞涂了脂粉,病态衰弱,不复数月前的豪气……
兄弟二人安闲接管,在他们心中,保家卫国乃任务,霍家的儿郎不能一辈子在京中养尊处优。
这大抵是她不露陈迹的小小体贴吧?
他嘴上怪责与不耐烦,龙颜满满欣悦与垂怜,这份慈爱光芒,仅属于他的小公主。
曾果断不移的决计,被她哑忍抽泣声,悄悄击碎。
一窗之隔的殿外,融雪如珠玉般坠了一地,恰如离人泪。
宋鸣珂亲手将他扶起,欲说还休,终究抿唇未语,扭头转向窗外。
上辈子因守孝,她十八岁才远嫁诺玛族;现在的她未及金钗之年,岂可草草定下婚事?
旧仇未报,新恨又至,她咬牙切齿,怒容愈盛。
宋鸣珂眼睛圆瞪,小嘴合不拢,懵了。
这一日,霍睿言出城拜访江湖朋友后回城,只带一名亲随,牵了骏马穿越于人群中。
宋鸣珂叹了口气:“李太医,重用新人,岂不惹人思疑?”
转头北望,他仿似看到长街绝顶的宫墙禁苑、千里风霜围困的延绵山色、远山绝顶的险要关隘……
相较之下,作客府上的太子得此动静,如被抽了魂。
他絮干脆叨谈及所荐之人的姓名、特性,又拿出一瓶药丸,请宋显琛务必定时定量服用。
“至于宫中与北山寺庙的平常诊视,老臣保举一名医术高深的年青人。他明面上是被选入翰林医官院的优良门生,实则为老臣私底下调|教多年的弟子,陛下无妨……”
“太后娘娘!”李太医艰巨昂首,“重臣大肆清理翰林医官院,诡计安插人手,欲加上罪何患无词?老臣无法,出面揽了!”
“老臣明白,但若无资格深厚者顶罪,半数太医将被换掉,连累太广……同僚数十载,老臣于心不忍!
夜静无声,令人备受煎熬,直至余桐前来通报――李太医殿外候命。
“快宣!”太后与宋鸣珂异口同声。
“不就是过年时,在府中私设席饮,借醉强要了一名歌姬么?霍侯爷证明传闻后,勃然大怒,当即与唐家退婚,还告了回御状!”
何况,她不肯以毕生大事去束缚他们任何一人。
他拜伏在地,语带哽咽:“长公主殿下任重道远,还望保重。”
行至府外,霍睿言不测发觉,定远侯府门庭若市。
本来,开朝复议后,新君加封霍浩倡为定北都督,赐了很多恩赏之物。
可若非演技超卓,莫非他们母子二人并非串连演戏?
爱重太妃的先帝骨肉未寒,宋鸣珂龙椅还没坐热,所扮演的宋显琛性子柔嫩,素有仁孝之名……当着两位庶弟的面,岂干得出不孝不悌不仁不义之举?
若非她提及,他岂会惊醒,并暗里派人去盯着唐家?又如何能揭穿对方死力袒护的丑行?
天子咳了几声,顺气后半眯眼看她:“这么着!你若筹算嫁给他们此中的谁,朕就留谁在京,如何?”
“够了够了,挑重点!”
次年,正式改年号为永熙,宣布迈向新的开端。
霍睿言勒马退至横巷,于雪中欣然若失。
烛影摇摆下,宋鸣珂蓦地惊觉,李太医在这数月以来衰老了很多,想必早为解毒之事绞尽脑汁、寝食不安。
马车起行一段路,余人回身回府时,霍睿言安静接过一名侍卫的僵绳,转头道:“爹,我自个儿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