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太妃当年恩宠极盛,未曾传闻其身材抱恙,此病来得古怪是真,但宋显扬的惊奇、发急和无助,也像真的。
宋鸣珂叹了口气:“李太医,你让我重用新人?岂不惹思疑?”
仍作女子打扮的宋显琛,则垂下眉眼,抬手重拍太后的背,无声安抚。
太后凝睇爱子身着素纱罗裙,本来漂亮脸庞涂了脂粉,病态衰弱,不复数月前的豪气……
转头北望,他仿似看到长街绝顶的宫墙禁苑、千里风霜围困的延绵山色、远山绝顶的险要关隘……
宋显琛静听三人说话,悲色、失落、苍茫皆淡淡的,似已将存亡置之度外。
本来,开朝复议后,新君加封霍浩倡为定北都督,赐了很多恩赏之物。
宋鸣珂亲手将他扶起,欲说还休,终究抿唇未语,扭头转向窗外。
夜静无声,令人备受煎熬,直至余桐前来通报――李太医殿外候命。
“太后娘娘!”李太医艰巨昂首,“重臣大肆清理翰林医官院,安插人手,欲加上罪何患无词?老臣无法,出面揽了!”
行至府外,霍睿言不测发觉,定远侯府门庭若市。
太后谢氏柳眉倒竖,凤眸迸溅肝火,手中汝瓷盏往案上重重一砸。
“快宣!”太后与宋鸣珂异口同声。
触抚羊脂玉小镯,此物曾在她纤细皓腕上逗留数载,却因此次雪灾,展转到了他手上,将代替她,陪他熬过塞外艰苦。
“你……”宋鸣珂呼吸骤停,只觉头晕目炫,颤声道:“你、你可曾想过结果?”
曾果断不移的决计,被她哑忍抽泣声,悄悄击碎。
爱重太妃的先帝骨肉未寒,宋鸣珂龙椅还没坐热,所扮演的宋显琛性子柔嫩,素有仁孝之名……当着两位庶弟的面,岂干得出不孝不悌不仁不义之举?
眼看万寿龙芽、御苑玉芽等数款堪比黄金矜贵的北苑贡茶,另有御赐建盏、金银茶器等物,在父亲安排下送往本身的院落,霍睿言滋味难言。
万里国土、铁血疆场,那是儿时紧紧扎根于心的梦。
呼喊声、叫卖声此起彼伏,间或异化有关霍家的会商。
宋鸣珂来回踱步,烦躁时顺手扯了扯白罗曲领方心,脑海闪现筵席之上,宋显扬不顾统统扑畴昔的那幕。
“霍侯爷离京期近,原定腊月末出嫁的长女,却直接退了婚!”
“好一个哀思难忍、积郁成疾!”
“不就是过年时,在府中私设席饮,借醉强要了一名歌姬么?霍侯爷证明传闻后,勃然大怒,当即与唐家退婚,还告了回御状!”
街头巷尾的气愤激昂,使得霍睿言百感交集,犹自记起当初宋鸣珂的一句提示――表姐的未婚夫……可靠吗?
霍睿言寤寐思服,遂起家披衣,揉揉窗边上卷成一团的三花猫,移步至廊下。
“就没别的体例?何不事前禀报?”太后搓揉额角,打断了他。
“这下唐公爷被降职,不成器的儿子也被剥夺了世子封号……该死!”
出了这桩事,父亲恐长姐在京受人滋扰,干脆带她同去蓟关。
月华如雾笼了都城春夜,融进深深天井,漫上他浅素衣衿。
旧仇未报,新恨又至,她咬牙切齿,怒容愈盛。
李太医迟疑片刻:“……您见了那人,也许能想出得当来由。”
言下之意,若新君执意要宋显扬尽早就蕃,便是对太妃的凌迟。
烛影摇摆下,宋鸣珂蓦地惊觉,李太医在这数月以来衰老了很多,想必早为解毒之事绞尽脑汁、寝食不安。
二皇兄的演技……入迷入化到此地步?逆天了!
太后尚未解气,冷声问:“是赵氏家属保举的小医官所言?”
“退得好!真没想到!那唐世子竟干出此等悖礼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