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外卫城的屯兵早已尽数撤去,奚和契丹二族大败,现在兵马皆已退往漠北深处。
是日,回到府上,神容没有如先前一样,先动手在桌前将蓟州四周的地貌描出来。
神容点点头:“嗯。”
山林四周平和而喧闹,神容下了马,沿着林边缓缓而行,忽觉火线没了动静。
神容的眼神凝在他脸上:“怎能不长,我都嫁你两次了。”
蓟州城的鼓声不息,六合间的狂沙已停。
旗号招展,山字大旗连着幽州旗幡,厥后紧跟的各州旗幡顶风振振,环绕着山口停了下来。
远处传来了一阵一阵的擂鼓声,孔殷又昂扬。
他在风雪里的侧脸刚毅而安静。
幽州大地,从分崩的九州回到了一体,再不是一盘散沙。
神容的手搭上他的腰,借着披风遮挡,冲着他弯眼而笑:“嗯。”
远远的,仿佛能从这里瞥见蓟州城头上那面飘荡的卢龙军旗。
愿成绩你最后的私心,愿做你心头的骄阳,愿你百岁承平,也愿你光荣永在。只因你无愧六合,也无愧本身。
“蓟州光复,恭迎卢龙军班师。”
仍有人在朝这里走来,衣衫褴褛的,赤露右臂的,一个个拖着兵器走近,身上染血,披携风霜,面朝着火线哽咽,垂首。
“当然,”山宗低笑:“你镇山的时候,岂能缺个镇人的,以是我来了。”
风吹雪扬,簌簌而下,仿佛已经淡去了四下的血迹。
神容瞥见了,也只当是没瞥见。
惨痛留在过往,鲜血灌入大地,冲刷过人生的暗渊,撕扯着屈辱的不公,托出的倒是不平的灵魂傲骨,人还站着,就永不会倒下。
紫瑞感觉她不适,为她请了大夫。
摆布的人都远远退去,临去前向他低头,恭敬地称呼一声“使君”。
踏着无数人尸山血海堆积而出的野心,毕竟被摧破了。
神容细细看完,拢住身上披风,转头走下关城,踩着蹬子坐上马背。
神容目视他们远去,身下的马已经在山外绕了大半个圈。
……
抢先顿时跃下一身银甲的山昭,身边跟着下来执剑的山英,看到面前这幕,二人惶恐难当,反应过来后当即除帽卸兵,垂首请安。
神容贴畴昔,缓缓倾身至他耳边……
有经商的马队往那边畴昔,远处还反响着自西域而来的驼铃,卫城成了行商落脚的关镇,仅此罢了。
但那方位已变得清楚,围挡的高墙在被拆去,无数百姓的人影露了出来。
相拥的人掩在风雪里。
紧闭的关隘已然敞开。
“少主今后便能够往更远的处所去探地风了。”紫瑞道。
传闻战前他终究开口了,或许山英也会在等他。
胡十一和张威带着兵马在关外忙着善后事件,此时还能瞥见他们打马而过踏出的烟尘。
望蓟山里,熊熊冶矿炉火又烧了起来。
他低笑更沉:“那我就都会在。”
“使君。”
山宗盯着她,头微低,笑入了眼里,神采却很当真:“娶你和带回卢龙军,是我做的最精确的两件事。”
幼年的新君在拿回蓟州后,将前任幽州节度使李肖崮的罪过公告天下,他与关外孙过折同谋之事,孙过折联络外族诸部诡计颠覆中原社稷的诡计,皆在此中,乃至还提及了先帝,终究为卢龙军正了名。
大雪持续了好久,雪消后,关外莽莽大地,从蓟州到幽州都如同焕了个新。
东来打马在侧,低声道:“少主今后探地风就没有书卷在身了,莫非不会感觉可惜?”
前面是胡十一,上马后亦震惊于面远景象,不知该说甚么,脱了盔帽,恭恭敬敬地垂下头。
……
这又何尝不是她做的最精确的事。
神容和他在山林间紧依,不觉微微想笑,忽又觉出不适,皱了眉,扭过甚,一手按了按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