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人渐渐走在前面,婴儿抓着少年的手,白袍男人随步。
白袍男人连连点头,吃完了第二个李子,却不掏钱出来,对老妇人一笑:“大嫂晓得李子如何吃才最好吃吗?”
内心大喜,终究来了卖主。
渐渐品茶,孟女懒得和他辩论,看着他,斜目嘲笑:“你偶然候在这酸我,不如也去看看她的此生。”
逗完婴儿,再对老妇人轻笑:“请大嫂带路。”
少年的皮肉仿佛万年冰柱,只把老妇人咬得嘴唇分裂,牙齿闲逛,也咬不出少年的半点血丝。
将他扛进文书阁,悄悄放在地上。
长命锁是黄金打造,在日头下闪烁着光茫,刺得人不能直视。
好大的胆。
听到少年人问话,老妇人收起悲切,她心肠朴素,心知少年必然不是歹人,不然怎会不抢钱也不伤人?
“豪杰,我是贫苦人家,另有孩子得赡养,千万别害我呀。”
来到老妇人面前,也不等她答话,自顾哈腰捡起一个李子,在身上蹭了蹭,大吃一口。
见被抢去的孩子就在面前,老妇人一把抱住,仿佛抱住了人间最贵重的珠宝,死死也不撒开。
一只肥胖的小手自襁褓中摆脱,伸向少年的脸。
看着他这副惨相,白无常皱眉苦笑:“乳母,救得活吗?”
“是外孙女儿?”
她,投胎做了男儿身?
摸到了少年的脸,婴儿笑的更欢畅,脆脆有声。
白袍男人抓起少年的一只手,凑向婴儿。
这么辛苦,此人也不肯背靠槐树坐上一会儿。
孟女不语,顺手提起茶壶,注了半杯茶。
万里无云,骄阳烤炙,连苦夏的蝉虫都懒得鸣叫了。
因为身后还背了一个娃娃。
“便宜,这么好的李子卖这个价儿,真是便宜。”
有金子探道,老妇人就算再踌躇,此时也下定决计了。
一双粗苦的大手,将李子摆了又摆,垒的整齐。
正在担忧明天一个李子都卖不出去时,看到面前一双红靴子。
回身关上文书阁的木门,白无常守在门前,悄悄点头:“如果内里的阴煞北风吹出去,他还得再死一次,莫非他还能永久不出这间屋吗?”
将判官从雪里刨出来的时候,他就是这副德行。
偷眼看到少年人的满脸不惑,老妇人叹出一口浊气:“乡间女性命苦,粗活做的多,以是……实在我也没有那么老。”
极尽酸楚,早生华发。
像发了疯一样,老妇人扑上去,死死抱着少年的腿,狠狠咬住,死不撒口。
木门自内里被关上,留下一阵开朗的笑声。
只看一眼,就叫人嘴里溢出酸水。
反手翻开一条门缝,白无常笑看孟女,咂了咂嘴:“爱你的人快醒了,我不迟误乳母听他的蜜语甘言。”
几声要求,此人满脸的皱纹堆在一起,几近被骇的堕泪。
她一哭闹,身后的婴儿被吵醒,紧闭双眼,咧开大嘴,脆生生的哇哇大哭。
树荫下,有人在卖青李子。
婴儿的小手,金饰滑嫩,仿佛无骨,有几熟谙。
老妇人答非所问,白袍男人干脆也不接她的话,自问自答:“将李子泡在冷水里浸凉,味道更足。”
李子碧绿,个个饱满有光芒,像婴孩儿的拳头那么大。
她生的?
灰发混乱,脸孔衰老,她竟是个女人。
见少年毫不知疼,老妇人也得空多想他是不是鬼怪神仙,只把嗓子扯破,大声叫唤:“救人啊,救人啊,有人抢孩子啊――”
恐怕半辈子都没见过金子的老妇人,此时已被吓傻了。
婴儿笑着,举起一只小肥手对着少年挥动,将少年的手再靠近一些,婴儿的小手终究抓紧了少年的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