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为死别那一句,等候与君再团聚。
她更大声念了几遍,“存亡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存亡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话越讲到前面,越颤抖的不成调子,不知是哭还是笑。
莫婉婉的声音如金石铿锵落地,一圈人听得云里雾里,可对亭谢中的女子来讲,倒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长衫青衣,执笔落墨,绘我倾世颜。
这个夜晚,樊歆温浅都没有睡好。
花开又花落,一春又一秋。
深雪当中红衣舞翩跹。
温浅举起了手中剑,照着白板上的话念叨:“妖孽,你作歹多端,不必多言!”
亭后一群人呆呆瞅着,有人抬高声音道:“这是……又进入魅姬的状况了吗?”
翌日凌晨,樊歆起床后仍然是昨夜的状况,仿佛还没从魅姬的戏里走出来。
衣袂翩跹间她手腕蓦地一转,掌心金钗在月下锋芒一闪,朝着她的命门急刺而下,瞬时没入胸膛……而她还是笑着,远远看了最后他一眼,眸里有无穷不舍与沉沦。随后她倚着亭谢的雕栏软软倒了下去,榴红衣裙铺泄在暗色的空中,仿佛干枯的大红芙蓉花,凄艳绝绝。
下一刻,温浅就见怀里的樊歆渐渐展开眼,他一怔,“你……”再看看她胸口处扎出来的发簪,微怔。
樊歆怔怔地看着他,像是不敢置信似的,“你让我自行了断?”她笑起来,眼圈一霎泛红,“宁郎……我在琴里等了你一千年……一千年啊!”
温浅眸光闪动,似心有所动,但那头的导演却冒死摆手,表示他照着脚本做出冷酷无情的模样,温浅只得噤声。
见温浅无动于衷,樊歆笑道:“你忘了吗宁郎,你曾经最喜好这支舞。每逢气候晴好之时,你便将琴搬到天井内,你操琴伴奏,而我高歌一舞……我们,多么琴瑟相谐。”
负一身殛毙罪孽,
她踉跄后退几步,眸里的凄然在一瞬化为绝望,她俯下身捡起地上断成两截的发簪,指尖摩挲着金钗,目光缠绵,仿佛轻抚着一件希世的珍宝。清幽的月光下,金钗底托刻着两行蚊蝇大的小字,她嗤嗤笑,低低呢喃出来,“存亡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宁郎,她有甚么好?是比我美?比我崇高?还是比我更爱你?”她抓着他的衣袖,面有不甘,“她不会比我更爱你,这世上最爱你的人只要我……”
莫婉婉大笑,冲着温浅怀里的樊歆道:“好了,导演说能够了,你起来吧。”
旧事愈想愈刻骨,执念愈深愈伤人。亭谢里的樊歆只能不断的跳,不断的跳,将她与魅姬的那一腔痴情,连着那凄然的歌声,跟着飞舞的水袖,翩跹的裙摆,十足倾泻出来。
“丝竹绵绵,素手纤纤,
樊歆爱温浅,舍己救他,重伤不悔。
一曲一场叹,平生念一人。
一旁副导演道:“昨晚我们都在现场,是看着樊歆练戏的。她找到了感受一条就过,这是她的气力,可没跟甚么人通过气。”
他口气坚固冷冰,樊歆谛视着他,眸里有哀痛,“人妖殊途?……呵,宁郎,我也曾是个活生生的人啊?我也不想变成现在这半妖半煞的模样……”
不过这一定不是功德,因着她状况仍在,当日片场上,魅姬与宁郎的最后一场戏端庄开拍时,她公然一条就过,全程顺畅无ng。
末端,她低伏的身子将金钗贴在胸口,沙哑着声音哽咽道,“金钗已断,残念结束……”
樊歆为了温浅,在寒微黯然的角落沉默凝睇,温浅却只看得见诱人的公主。
“李崇柏你犯贱找打!”莫婉婉紧捏拳头,刚想一拳畴昔,却被樊歆拦住。樊歆给了莫婉婉一个眼神,正色看向李崇柏,“李先生,我再问你一次,你道不报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