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剑指杜尚宫,就是要把她和昭阳殿绑做一堆,顺势一并撤除。可为甚么裴尚宫也搅进这趟浑水里来?
林云熙大开眼界,听得津津有味。她出身王谢,无人敢对她动用此类恶毒的手腕,当然对民气险恶有所浏览,但从不晓得这些细碎末节里头另有这么多门道。
林云熙先是一惊,心头猛地一跳,随即含笑道:“才听贤人说要迎她入宫,怎地又改了主张?”
杜尚宫想赌一把。
林云熙和林夫人都愣住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林云熙又是欢乐又是高傲,内心都被乖儿子的聪明才干填满了。林夫人更是笑得眼角都出现细纹,“哎哎”应个不断。
的确是白日发梦!
不管有没有证据,在统统人眼里,林云熙就是阿谁教唆尚宫局把持选秀,又诡计败露抵死不认的祸首祸首。
林云熙微微一愣,也就应了一声,道:“都听贤人的。”
林云熙翻了一看,竟是一本秀女名册。上头是本次殿选秀女的名字、家世、脾气、面貌、才情等,连家里有几门亲戚、父兄是否得力都写得一清二楚。她也得过尚宫局、内侍监奉迎而奉上的名册,不过那些册子里只是遵循出身面貌等草草分开誊写,绝没有这般清楚了然。
皇后神采刷得白了,如同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心底发凉。
杜尚宫倒是实打实来示好的。
林云熙何必为了一个宫女去跟皇后硬碰硬?
林云熙恍然道:“难怪!阿娘,这事儿本就是贤人交代的,只暗里叮咛说是请海军家眷来陪我说话。我本来还想不通,你这么一说我到明白了。贤人既有这个意义,冒然提起怕是不当,总要先放点风声出去。”
但是杜尚宫虽得力,林云熙却偶然收拢她做亲信。
两人笑作一团。
先不说尚宫局高低大半倚靠贤人,杜尚宫能有几分用还不好说,她现在跟裴尚宫给皇后吃了一记闷亏,裴尚宫有贤人庇佑皇后不敢轻动,可一旦转圜过来,皇后必定要拿杜尚宫开刀威慑六宫,以保全本身的严肃和面子。
杜尚宫肯说,也是故意效命,才敢无所顾忌。只是说者偶然,林云熙这个听的却生了十二分的意,单单秀女陛见就能生出这么多花腔,六宫阴私,又有多少惊心动魄之处?如果稍有忽视,只怕连如何死的都不晓得!
杜尚宫年纪不大,白净高挑,端倪清秀,笑起来显得和顺可亲,声音也温和。说出来的话却阴渗渗的,“殿选的时候不是每个秀女都能面圣的。初夏宫道边种着花,偏殿里也奉着鲜花插瓶,有些秀女福分不敷体质差,起了过敏症,或是用了茶水滴心一时肠胃不好的,另有得了急症的,就直接挪出去。带病的人是不能见朱紫的。再则,那些太严峻话都说不出来的、神采发白冒汗的,未免御前失礼,内侍监在前头就拦下了。”
只把杜尚宫的话当作件趣事说给庆丰帝听。庆丰帝倒不料外,想了想道:“她既故意效力,你用一用也无妨。她毕竟在宫中多年,如有甚么不测,也能替你挡一挡。”话中意有所指。
只是这份心不但要用在她身上,得给需求看的人瞥见才行。
林云熙嗤笑一声,“你且看她的模样,旁人都不放在眼里,独一个贤人最要紧。我若不说破,皇后就只会一心嫉恨我。现在叫她晓得,贤人已经看破了她的恶毒脸孔,她如果恨我,就等因而恨贤人,你说她会不会比摔个跟头更痛苦?”
庆丰帝语气微微呆滞,略有些无法道:“这本来是太皇太后的意义。她非常喜好程氏,朕虽不缺人奉养,但也不好等闲违拗她的志愿。只是她常胶葛于此,不是决计遣了程氏来见朕,就是抱怨朕筹算给程氏的位份低了,各式抉剔,朕实在腻烦。”